老默(江如默)修炼《碧波诀》日渐精进,虽然距离练气二层还有段距离,但那股微弱的灵气在体内流转,让他耳聪目明,精神矍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二十岁不止。在他的带动(和财力支持)下,整个小渔村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破败的石头屋,如今都变成了整齐坚固的木石结构新房,屋顶铺着青瓦,再也不用担心下雨天屋里能养鱼了。两条崭新的大渔船停泊在修缮一新的小码头边,气派非凡。
村民们因为长期食用海生带回来的低阶妖兽肉,体质得到极大改善,一个个红光满面,力气见长,连生病都少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村民们不再是只会在近海捞点小鱼小虾的普通渔民了。有海生这个“定海神针”在,他们胆气也壮了,开始有组织地驾驶新船去更远的海域。
虽然不敢招惹三阶以上的妖兽,但对付一些一阶、二阶的“海鲜”,凭借着人多和改良过的渔网鱼叉,再加上一点点从老默那里学来的、粗浅得不能再粗浅的合击技巧(主要是喊号子壮胆),竟然也能有所斩获!
妖兽材料,哪怕是低阶的,在凡俗世界那也是紧俏货!鳞甲可以制甲,骨骼可以入药或炼制低级法器材料,兽筋可以制作弓弩……价值远超普通渔获。
于是,村民们开始频繁地往县城,甚至偶尔也壮着胆子去州府跑,售卖这些“特产”。小渔村的日子,以前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现在是顿顿有鱼有肉,手里还有了余钱,真正过上了让周围其他穷村子眼红无比的“小康”生活。
这人一有钱,名气一传开,麻烦自然就找上门了。
首先被惊动的,不是远处的州府大佬,而是离得最近的那个小县城的县衙。
这一日,几匹瘦马踢踢踏踏,载着五六名身穿皂隶公服、腰挎铁尺锁链的衙役,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小渔村。
为首的是一个留着两撇老鼠胡、眼神油滑的班头,身后跟着的几个衙役,一个个也是吊儿郎当,眼神却在村民新建的房子和新造的渔船上滴溜溜乱转,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更引人注目的是,这群衙役中,竟有两人气息与旁人不同,虽然也只是炼气期,但一个约莫中期,一个后期,在这凡俗县衙里,已经算是“高手”了。他们看向村民的眼神,带着一种修士对凡人天然的优越感和漠然。
村里的老村长,姓张,是个老实巴交的老渔民,一辈子没跟官面上的人打过太多交道。见衙役上门,连忙带着几个村老迎了上去,脸上堆着小心谨慎的笑容:“几位差爷,不知到我们这小村子来,有何贵干啊?”
那老鼠胡班头斜睨了张村长一眼,用铁尺敲了敲手心,拖着长腔道:“贵干?收税!”
“收税?” 张村长一愣,陪着笑脸道,“差爷,您是不是弄错了?俺们这渔村,世代都在这里打渔,穷得叮当响,朝廷历来都是免了俺们的渔课税的,从来没交过什么税啊?”
“以前是以前!” 班头把眼一瞪,声音拔高,“现在不一样了!瞧你们这村子,房子盖得比镇上不少人家都气派!船也造得这么大!
听说还经常往县城州府跑,卖什么……妖兽材料?发了财了,就想不起来给朝廷尽忠了?告诉你们,现在这税,你们得交!”
他身后那个炼气中期的衙役冷哼一声,一股微弱的灵压故意释放出来,让张村长和几个村老感觉呼吸一窒,脸色发白:“朝廷法度,岂是你们这些升斗小民可以质疑的?让你们交,就乖乖交!否则,按抗税论处,锁链加身,抓进大牢!”
村民们淳朴胆小,哪见过这阵仗?一听要抓人坐牢,顿时都慌了神,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
张村长苦着脸,试探着问:“那……差爷,这税……要交多少?”
老鼠胡班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伸出两根手指:“不多!这个数,二十两银子!按月缴纳!”
“二十两?!” 张村长和村老们倒吸一口凉气!二十两银子,搁以前,够全村人省吃俭用大半年了!虽然现在日子好了,但平白无故每月拿出二十两,也肉疼啊!
“差爷,这……这也太多了吧?俺们……” 张村长还想争辩。
“多?!” 炼气后期的那个衙役不耐烦地打断他,眼神凌厉,“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要么交钱,要么跟我们回衙门说话!”
最终,在衙役们的威逼恐吓下,为了息事宁人,村民们只好忍气吞声,凑足了十两银子(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班头“勉为其难”同意第一个月先交十两),像送瘟神一样把这几个衙役打发走了。
村民们以为破财消灾,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然而,贪婪的口子一旦撕开,就再难合上。
一个月后,那几名衙役果然又准时“上门服务”了。
这一次,老鼠胡班头直接狮子大开口:“这个月,税银二十两!一文不能少!”
张村长一听,脸都绿了,再也忍不住,据理力争:“差爷!上个月不是说好十两吗?怎么这个月就翻倍了?俺们村子虽然最近是好了点,但也经不起这么收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 班头嗤笑一声,指着村子里那些明显价值不菲的新船和新屋,“看看你们这架势!像是穷村子吗?二十两那是看在你们刚起步的份上!再啰嗦,下个月就是三十两!交不交?不交就抓人!”
他身后的衙役们也跟着鼓噪起来,锁链抖得哗哗响,那两个炼气期衙役更是眼神不善地扫视着村民,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拿人的架势。
村民们又气又怕,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却无人敢真正反抗。一些妇人已经开始偷偷抹眼泪,感觉这刚过上的好日子,眼看就要被这些官差给毁了。
就在气氛紧张,张村长快要顶不住压力,准备再次妥协的时候——
一个沉稳中带着怒意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国家征收赋税,乃是为社稷民生,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此乃正理,我等升斗小民,自当遵从!”
众人回头,只见老默(江如默)分开人群,缓步走了出来。他今日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衣,虽然料子普通,但因为他修炼略有小成,气质与以往大不相同,眼神清亮,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先是冲着那几个衙役拱了拱手,礼数周到,随即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
“然而,我朝《田亩赋税律》明文规定,凡沿海渔户,以舟楫捕鱼为生者,课税依其渔获多寡,按市价折银,且有起征之额!我等渔村,世代居于这死海之滨,贫瘠荒凉,人所共知!
以往朝廷体恤,从未征收渔课!如今尔等前来,张口便是十两、二十两的定税,且月月攀升!”
老默不愧是读过几年书的,引经据典,条理清晰,他目光如炬,直视那老鼠胡班头:“请问差爷,你们这税,依的是哪条律法?定的又是何等章程?可有县衙明文告示?可有朝廷核准文书?若是没有……”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读书人特有的执拗和冷意:“那这便不是收税!这是敲诈勒索,盘剥百姓!与那剪径的山贼土匪,有何区别?!”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直接把那几个衙役给说懵了!
他们平时欺负惯了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哪遇到过这种能引经据典、跟他们讲律法的“刺头”?而且老默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修炼者气息(虽然微弱),也让那两个炼气期衙役心里有些打鼓——这穷乡僻壤,怎么还有个修炼的老头?
老鼠胡班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恼羞成怒,指着老默的鼻子骂道:“好你个老东西!牙尖嘴利!竟敢污蔑官差!我看你就是抗税的刁民头子!来啊!给我把这老家伙锁起来!”
那两个炼气期衙役对视一眼,虽然觉得这老头有点古怪,但仗着修为高出一截,还是狞笑着上前,就要动手拿人。
村民们顿时骚动起来,紧张地看着老默。
老默脸色一沉,体内那丝微弱的灵气下意识地运转起来,虽然他自知绝不是这两个炼气中后期衙役的对手,但让他束手就擒,绝无可能!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一个更加茫然、却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从人群最后面响了起来:
“爹,他们吵吵啥呢?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我今天打到一条好大的铁头鱼,等着下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