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把这瓶轻井泽带走吗？”雇主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拉莱耶没有立刻离开。
“正常来说答案是No，但谁叫你是拉莱耶呢？”俱乐部老板笑了笑，在酒瓶和瓶塞上打了标签：“其实以店里的定价，一般没有几个人会再把酒拿出去转卖——不过这是规矩。”
“同样，不许外人乔装混进来也是规矩。”俱乐部老板图穷匕见：“我自认也算见多识广，店里也不是没有同时接待一对情侣过......我想，有些事我不需要说的太清楚？”
“当然，”拉莱耶随手拿起香槟和他碰了碰杯：“你以为他是怎么成为‘前’男友的？”
拉莱耶摘下胸前由柯南亲手带上的徽章，伸手招呼碍于人设不得不留在原地的安室透：“回去等我，今晚这里不欢迎你。”
安室透沉默地接过徽章，转身离开。
“他身上有种让我反感的东西。”俱乐部老板望着安室透的背影皱了皱鼻子。
“他以前当过警察，是因为这个吗？”拉莱耶神态自若地放下酒杯。
越坦诚的态度越能让人放松警惕，俱乐部老板被这个理由说服了：“或许，但我得说不是所有的警察都有那种令人厌恶的、不把别人的秘密扒个精光不罢休的气质——至少我见过的日本警察并不都这样。”
“嗯......如果你在猜他被甩掉的原因，那恭喜你已经说对了百分之八十。”拉莱耶编得煞有介事：“不过按你的描述，我觉得你更讨厌的应该是侦探。不喜欢秘密暴露却还是为了菱田小姐邀请大名鼎鼎的毛利先生到店里来，看来菱田小姐对店里真的很重要。”
俱乐部老板流露出一种介于欣赏和厌恶之间的表情：“其实做我们这行，和娱乐公司在很多地方都是相通的。艺人不出名的时候赚不到钱，艺人发展得太好又免不了反过来拿捏公司。翅膀硬了自然就有更多的话语权，现在KIKI的很多事，实际都不归俱乐部统一管理。”
拉莱耶心中明镜一般——这一长串啰里吧嗦的话是在间接表示，邀请毛利小五郎来店里是菱田亚纪自己的决定，他只是没有拒绝掉而已。
“这很正常，人的野心是会逐步攀升的。一开始和公司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然后是互利的合作者，最后变成竞争者......这是绝大多数艺人刚步入圈子时对未来的设想，只是他们基本都在第二步的时候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折损了，成功迈入第三阶段的人屈指可数。”拉莱耶拇指和食指微曲，在玻璃杯上弹了一下。
“所以，现在KIKI小姐是正在迈向第三阶段吗？”
当拉莱耶想好好跟人说话时，对方会觉得和他交谈是件很舒服的事。俱乐部老板真心实意地称赞道：“其实我名下还有一家执事咖啡店——可惜我请不起你，你的要价一定很高。”
“让我当牛郎，恐怕一个晚上就会多出一个足球队的人想杀我。”拉莱耶非常了解自己的实力。
活跃了一下氛围后，俱乐部老板又回到了KIKI的话题：“她当然急着进入下一个阶段，毕竟，她都已经28岁了。”
拉莱耶耸了耸肩：“我以为28岁还是个大有可为的年纪。”
俱乐部老板轻蔑一笑：“别真的被那些女\/权斗士洗脑了。或许别的行业28岁还只是起步阶段，但陪酒这行比明星更吃青春饭，25岁就已经会被60 岁的客人嫌弃老，28岁？呵。”
他似乎想掏一根烟抽，又想起今晚警方从烟里检测出的颠茄生物碱，心有余悸地把烟盒又放了回去：“我是做高端服务的，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陪酒女有可能活不到28岁呢。”
“KIKI一直是个很有主见、目的性很强的人。说实话，如果不是她起步晚，以她这几年的动作，恐怕早就脱离俱乐部自己干了吧。”
拉莱耶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步晚？”
“嗯，她并不是我刚开始主捧的孩子——主见太多，学历也高——早稻田大学文学系，一看就是不好掌控的人。打扮说不上土里土气吧，反正不算亮眼。”俱乐部老板眯着眼睛回忆：“而且大学时还交了男朋友。”
“她那个男朋友，我都不想说。”俱乐部老板目露嫌弃：“本来刚入行的时候就赚不了多少钱，他还经常在KIKI下班的路上蹲着找她要钱。有一阵儿我都觉得KIKI要熬不过来了，谁知突然出现了客人捧她，又投钱让她去拍广告......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KIKI大学里那个男朋友。”
拉莱耶拄腮：“人死了吗？”
“没死，据说现在在银行工作。”俱乐部老板打开了话匣子：“其实她那个男朋友......叫板仓什么的，家里是中产阶级，KIKI的父母虽然住在乡下但家境也不差。我不觉得KIKI会被这种男人勒索成功，但感情的事谁知道呢？或许她当时只是一时没想通吧。”
拉莱耶若有所思：“所以，今晚那个男人并不是KIKI的大学男友。”
——但也绝对不会是安藤洋平那边的人。
直到此刻，拉莱耶才开始对菱田亚纪这个人产生一丝真正的兴趣。
在peebchat接入卫星数据系统后，只要拉莱耶想，霓虹一切被网络覆盖的地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但网络毕竟是近几年才飞速发展起来的，如果事情涉及的时间跨度太大，那么peebchat也无法为他提供捷径。
不过......就是这样，才有意思。
“他叫西村城，是一个黑道会社的经理——其实就是收高利贷的，半年前吧，那个会社的老大在这里谈生意时，他被放进来汇报工作，被这里迷了眼。”俱乐部老板提到这个，表情就阴沉起来。
“他之前从来没有表现出对KIKI感兴趣的样子，每回来点的都是中等价位的酒水......如果不是和那个会社老大还算有些交情，我绝对不会把他放进来的。竟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看走眼了。”
“不过既然已经发现凶手，接下来应该就没事了吧？”俱乐部老板苦中作乐地和拉莱耶碰了碰杯：“敬大侦探！”
“我可不是侦探，”拉莱耶抿了口酒：“我对追寻真相没有太多欲望。”
“人越追求什么，越会被这样东西奴役。三流侦探光是找到真相就能沾沾自喜一辈子，只有真正的侦探才会懂得被真相奴役的痛苦。”拉莱耶将小臂搁在吧台的桌上，竟然感到了一丝不存在的微醺：“我对此敬谢不敏。”
“这个世界基本就是一场谎言，我们都在其中苟活。”
俱乐部老板想了想：“《真探》里的台词？”
拉莱耶歪头：“应该？我记不清了。我很少记名字，无论是人名还是其他。”
“为什么？”俱乐部老板好奇道：“懒得记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不想记，记不住，就算之前记住也会很快忘掉。”拉莱耶把玩着桌上的高脚杯：“一个代称，怎么能盖涵一个人的一生？”
“抱歉，我偶尔喜欢说一些抽象的话，不理解的话我打个比方好了......KIKI公主和菱田亚纪，你觉得，这两个名字，哪一个下面是真正的‘她’呢？”
俱乐部老板没有说话。
“——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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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警察以为的生死时速不同，此时的越野车里，无论是作为挟持者的司机还是副驾驶上的菱田亚纪都十分平静。
“然也。”菱田亚纪率先开口：“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颤。
“这些年？”他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反问道：“你是指，被你‘杀死’后的这些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