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四合院里传出几声零落的虫鸣和谁家孩子隐约的哭闹。
秦淮茹站在屋内,借着窗棂透进来的那点惨淡月光,看见儿子棒梗那极度渴望的眼神。
棒梗甚至还舔了舔嘴角,小肚子跟着呼吸一起一伏,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棒梗,妈让你受苦了!”
看到这里,秦淮茹的心立刻像被一只粗糙的手狠狠攥了一把,酸涩得发疼。
秦淮茹冰凉的手指拂过棒梗瘦削的小脸。
“儿子,先不着急。”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隔壁那尊瘟神,“先回去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等你奶奶点了头,妈一准让你去傻柱家吃上好的,油汪汪的肉,白面大馒头,管够!”
“可是,妈!”
棒梗的眼珠在黑暗里亮了一下,旋即又黯淡下去,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限的渴望:
“我现在就好饿!我现在就想去傻叔那儿……奶奶啥时候才答应啊?”
“快了,快了……”秦淮茹喃喃着,像是在安慰儿子,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这话飘进了外间假寐的贾张氏耳朵里,立刻炸起一声冷笑。
贾张氏冷哼道:
“秦淮茹,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不守妇道的玩意儿,眼皮子浅得就看见一口吃的!还教坏了棒梗!”
贾张氏的声音尖利得像碎玻璃碴子刮过地面。
棒梗吓得一哆嗦,瘪着嘴要哭不敢哭。
秦淮茹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那口憋闷气几乎要顶破喉咙,最终还是被她死死咽了回去。
棒梗实在忍不住,光着脚丫啪嗒啪嗒跑到外间,扑到贾张氏炕前,摇着贾张氏的胳膊:
“奶奶,好奶奶,你就让妈去吧!让妈去了,傻柱叔那儿好多好吃的,我就能天天吃上肉了!奶奶……”
“小挨刀的!滚!”贾张氏猛地一甩胳膊,差点把棒梗带个跟头,“要不是看你是我贾家的孙子!嚎丧一句,我早就撕烂你的嘴!”
“不让就不让!我以后不给你养老!”
棒梗嘟囔了一句,随后缩回里屋,钻进被子睡觉。
秦淮茹搂紧儿子,只觉得浑身冰凉。
这时,窗外传来几声刻意放重的咳嗽。
易中海披着件旧外套,站在院里,朝贾张氏这屋窗户张望。
“易中海,你这老绝户来找我干嘛?”
贾张氏淬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披衣下炕,趿拉着鞋走出去,门帘子摔得噼啪响。
见到贾张氏出来,易中海立刻迎了上去。
“贾家的,不是我说你,”易中海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十足的无奈,“做事不能做太绝。傻柱那驴脾气你真逼急了眼,他豁出去离婚,你那到手的五十块钱可就烫手了,非得吐出来不可!”
“呸!”贾张氏一口唾沫差点啐到易中海脸上,“易中海,你少在这儿充大尾巴狼!老娘凭本身收的钱,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我掏出一个子儿!离?让他离!吓唬谁呢?离了傻柱这傻了吧唧的冤大头,我们家才算跳出火坑!”
“你这…你这真是…”易中海气得手直抖,“非得把傻柱往死里得罪?往后这院里还见不见面了?”
“爱见不见!关你屁事!咸吃萝卜淡操心!”贾张氏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钱的事你找秦淮茹说去!别在这儿烦我!能接受就受着,不能接受就拉倒!想要钱?告诉她,没钱!”
说完,贾张氏扭身回屋,冲着炕上的秦淮茹吼道:
“聋了?没听见?滚出去跟易中海说!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妈!你咋能那样跟易中海说话!他这些年帮了我们多少!真不让人省心!”
秦淮茹脸色难看,叹了口气。
秦淮茹慢慢下炕,声音发颤:
“妈…这才领证头一天…就闹成这样…往后…往后这院里的人怎么看我们……”
“你结婚还是我结婚?你的脸面值几个钱?工位不想要了?”贾张氏三角眼一翻,直接掐住了秦淮茹的死穴,“赶紧去!把那个老东西打发走!”
秦淮茹如同提线木偶,机械地挪出屋子。
易中海使了个眼色,引着秦淮茹往院子深处走。
“这里不行,你妈耳朵尖。”易中海悄声道,两人前一后,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座平日堆放杂物、阴冷潮湿的地窖口。
易中海四下张望,推开虚掩的木门:
“进来点,别让人瞅见。”
地窖里一股浓郁的烂菜帮子和尘土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模糊的人影无声地勾起了嘴角。
陈默像只壁虎一样贴在阴影里,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等到易中海和秦淮茹刚深入窖内,正低声商量着如何用美食和慢工软化贾张氏这颗铁石心肠时,陈默这才出手。
陈默如幽灵般滑到窖口,陈默眼神平静。
他轻轻地、极其熟练地将门合上,掏出不知从哪弄来的一把旧锁。
“咔哒”一声,锁舌牢牢扣紧!
锁好门,陈默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小跑着冲向了后院。
“大茂!”陈默声音不高,一把推开许大茂的房门。
许大茂正就着花生米喝小酒,对面坐着王佳丽和孩子,许大茂被吓了一跳:
“默子哥?大晚上撞鬼了你?”
“比撞鬼还劲爆!”陈默眼睛放光,凑到许大茂耳边,蛊惑道,“你不是整天念叨着想看傻柱和秦淮茹离婚吗,天大的机会!现在就摆眼前了!”
闻言,许大茂酒意醒了一半,狐疑地眯起眼:
“啥机会?默子哥?”
“易中海和秦淮茹!”陈默一字一顿,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容,“就现在!俩人锁在易中海家地窖里头!干柴烈火,偷偷摸摸!我亲手把他们锁里面的!快去!再晚就抓不着现成的了!”
“这?”
许大茂愣了一秒,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巨大而扭曲的笑容。
他随即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震得花生米乱跳:
“我艹!默子哥!亲哥!你他娘真是这个!”
许大茂竖起大拇指,激动得语无伦次:
“老天开眼啊!哈哈!傻柱!易中海!你们俩王八蛋也有今天!”
许大茂像是打了鸡血,鞋都差点跑掉,一路狂奔到地窖口。
那柄大锁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许大茂深吸一口气,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
“来人啊!快来看啊!了不得了啊!一大爷易中海!和刚过门的秦淮茹!搞破鞋啦!在地窖里偷人啦!抓流氓啊!!”
这一嗓子,如同旱地惊雷,死寂的四合院瞬间炸了锅!
“哐当!”
“吱呀——!”
各家各户的门被猛地推开。
刘海中提着裤腰带、阎埠贵扶着歪了的眼镜几乎同时冲出来。
更多的邻居们从四面八方涌来,脸上混杂着震惊、好奇、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
“哪儿呢?在哪儿呢?”
“真的假的?一大爷和秦淮茹?”
“我的天老爷哟!这…这成何体统!”
贾张氏是冲得最快的一个,她拨开人群,看到那把锁,再听到窖里隐约传来的惊慌拍门声和易中海的怒喝,顿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但贾张氏眼珠一转,立马拍着大腿哭天抢地起来:
“哎呦喂!我不活了啊!秦淮茹你个杀千刀的小贱妇!我们贾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啊!老贾啊!东旭啊!你们快看看吧!这脏心烂肺的玩意儿丢了我们贾家的脸面啊……”
贾张氏骂得唾沫横飞,恨不得把全世界的污水都泼到里面两人身上。
“咣当咣当!”
地窖里,易中海和秦淮茹如同困兽,拼命撞击着木门,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易中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又惊又怒:
“许大茂!你放你娘的狗臭屁!快开门!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秦淮茹也带着哭音尖叫:
“许大茂!开门!不是你想的那样!快打开!”
“我想的哪样啊?”许大茂叉着腰,得意洋洋,享受着所有人的注视,“都被堵里面了还嘴硬?捉奸捉双,锁都锁上了!大家说是不是啊?是不是,二大爷?”
许大茂故意冲着刘海中喊。
刘海中此刻心花怒放,强端着架子,清清嗓子:
“咳咳!嗯!老易啊!你这…你这可是晚节不保啊!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做出这种对不起傻柱,败坏大院风气的事情呢!”
刘海中心里窃喜,这“一大爷”的位置,自己可以彻坐稳了吧?
“刘海中!你放屁!”
地窖里传出易中海气急败坏的怒吼。
就在这时,一声咆哮如同炸雷般从人群后响起:
“许大茂!我日你祖宗!!”
人影如炮弹般射来!
只见傻柱双眼血红,额上青筋暴起,一拳就照着许大茂的面门夯了过去!
“嘭!”
许大茂猝不及防,惨叫一声,鼻血登时喷涌而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傻柱!你他妈敢打人?!”
许大茂怒不可遏。
“打的就是你这满嘴喷粪的孙子!我让你胡说!我让你毁我干爹和我媳妇名声!”
傻柱状若疯虎,骑上去左右开弓,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
“哎哟!杀人了!傻柱杀人了!二大爷!一大爷!快管管啊!”
许大茂抱头鼠窜,凄厉嚎叫。
刘海中一看这还了得?正是树立威信的好时候!
当即挺起肚子,官威十足地喝道:
“傻柱!无法无天!公然行凶!给我住手!”
刘海中现在就爱听人叫“一大爷”。
傻柱打红了眼,回头吼道:
“刘海中!你算个屁的一大爷!我干爹才是院里的一大爷!滚一边去!”
这句话彻底捅了马蜂窝。
刘海中胖脸涨成了紫茄子,气得浑身肥肉乱颤:
“反了!反了天了!光齐!光天!光福!给我上!把这混不吝的畜生给我拿下!”
刘家三兄弟早就摩拳擦掌,听到老爹命令,一拥而上。
傻柱虽是四合院战神,但双拳难敌六手,一时间也被缠住,几人扭打作一团,拳脚相交,闷响不断。
鸡飞狗跳中,不时夹杂着刘海中的怒骂:
“没用的东西!给我使劲打!”
许大茂躲在人后的煽风点火:
“打!打狠点!哎哟我的鼻子……”
场面彻底失控了!
整个中院鸡飞狗跳,骂声、痛呼声、劝架声、起哄声搅成一锅沸粥。
邻居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看得目瞪口呆,又津津有味,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就在这极度混乱的顶点——
“砰!!!”
一声巨响猛然从地窖方向炸开!
那扇被锁得死死、承受了无数次撞击的木门,突然从内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彻底轰开!
碎木屑四处飞溅。
所有的嘈杂声像被一刀切断,瞬间死寂。
尘土弥漫中,一个身影一步步从黑暗的地窖里迈出。
易中海头发散乱,他右手紧紧攥着一块边缘参差、沾着污泥的板砖。
那双平日里总是力图显得平和公正的眼睛,此刻布满骇人的血丝,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易中海站在地窖口,粗重地喘息着。
他愤怒的目光缓缓扫过院子里每一个惊呆的人,最后定格在扭打在一起的傻柱和刘家兄弟身上。
“谁给我把地窖门给锁上的?”
整个四合院,都充斥着易中海愤怒和质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