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是个老江湖，满手是血地从房间里退了出来，一边擦手一边摇头。
“命是保住了，但右手粉碎性骨折，以后想提笔写字，难了。养着吧，别乱动。”
陆峰靠在门框上，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点了点头：“谢了。”
浩哥把一卷钞票塞给医生，打发走了人，转身看着陆峰。
“彩哥让你这几天就在这住下。这里就算是陈探长，没经过允许也不敢带枪进来。”
“替我谢谢彩哥。”陆峰把烟别在耳朵上。
“不用谢太早。”浩哥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深意。
“这几天好吃好喝，把身体养好。那个泰国的‘铁膝王’我看过，是个把膝盖当铁锤用的。你要是被打死了，彩哥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说完，浩哥也没多留，带着人下楼去了。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苏红正坐在床边给昏睡的黄秉坤擦汗，白芷则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也去休息吧。”陆峰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隔壁还有两间空房。”
白芷转过身，盯着陆峰，眼眶发红。
“你把东西给他了？那你答应我的事呢？史密斯那个混蛋……”
她想冲上去质问，却被陆峰一把按住肩膀。
陆峰看了一眼门口，确认没人偷听，才凑近白芷的耳边。
“给彩哥的，是老汤做的拷贝件。”
白芷一愣，猛地抬头看着陆峰，眼里的怒火瞬间变成了错愕。
“交易归交易，复仇归复仇。这份拷贝件能让彩哥为了利益保我们的命。等我打赢擂台，拿到身份，真的原件会送到该去的地方。”
陆峰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衣领。
“史密斯必须完蛋。但在那之前，我要他把吃进去的，连本带利吐出来。”
白芷听完，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陆峰，那个彩哥说到底也就是个混黑道的头头。史密斯知道彩哥拿到了证据，难道不会连彩哥也一起杀了吗？”
陆峰摇了摇头，耐心地给她解释：“之前这东西还在你手里，只有我和王胖子听到了他的秘密，那他肯定会杀人灭口。只要我们三个都死了，秘密就守住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陆峰指了指彩哥办公室的方向。
“东西到了彩哥手里，就等于道上的人都知道了。史密斯要是现在敢动彩哥，彩哥手下的人立马就会把录音带送到报社，送到廉政公署，甚至送回英国老家。那时候，史密斯就彻底完了。”
“这就好比大家都抱着炸药包。”陆峰看着白芷的眼睛。
“史密斯不敢点火，彩哥也不敢点火。既然谁都不敢动，那就只能坐下来谈生意。彩哥拿这个当护身符，保咱们的命；史密斯为了不身败名裂，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就是江湖规矩。”
白芷听得似懂非懂，但看着陆峰那笃定的样子，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白芷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刚才在彩哥面前，他就像个为了活命不惜一切的亡命徒；可现在，他又变回了那个运筹帷幄的猎人。
“你……连彩哥都敢骗？”白芷的声音有些发虚。
“这不是骗，是生意。”陆峰喝了口水，“他利用我赚钱，我利用他保命。大家各取所需。”
“那擂台呢？”苏红走了过来，满脸担忧。
“那个泰国佬我也听说过，手底下十几条人命，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你真的要拿命去拼？”
“拼命？苏红姐，你太高看那个泰国佬了。”陆峰放下杯子，看着苏红，淡淡地说道。
“对于别人来说，那是阎王殿。但对于我来说……”
“那就是个提款机。那个泰国佬的命，加上彩哥许诺的合法身份，这一架，是我占了大便宜。”
苏红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狂傲和自信，让她到了嘴边的劝阻硬生生咽了回去。
是啊，连阿彪那种狠角色在他手里都走不过一招，或许，真的是自己瞎操心了。
“放心吧。”陆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我这条命金贵着呢，不会丢在那种烂泥坑里。睡吧，明天开始，我要热身了。”
……
一周后的清晨，九龙城寨还没完全苏醒。
天台上，晨雾未散。
但这雾里没半点凉意，反而透着股令人窒息的闷热。
陆峰光着上身，站在一块还算平整的水泥地上。
呼吸吐纳。
吸气时，腹部微收，肋骨如琴键般根根分明。
呼气时，全身肌肉瞬间紧绷，那种爆发力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突然。
“呼！”
一记直拳。
没有任何花哨的蓄力动作，拳头破开晨雾，发出清晰的破风声。
紧接着是肘击、膝撞、扫踢。
陆峰的动作不像是打擂台的拳手那样大开大合，更像是某种杀人技的演练。
每一击都追求最短的路径、最致命的角度。
陆峰的眼神空洞而专注，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虚空，而是那个传说中的“铁膝王”。
汗水顺着他精壮的脊背滑落，汇聚在腰窝，又滴落在水泥地上。
“起得挺早。”
一个声音打破了天台的宁静。
浩哥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上来，手里剥着个橘子，慢条斯理地靠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脚下是一地的橘子皮。
陆峰收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口白气在晨光中凝而不散。
“浩哥有事？”陆峰拿过旁边毛巾擦了擦汗，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没什么大事，就是来给你提个醒。”浩哥把剥好的一半橘子扔给陆峰。
“你这身手是杀人的路子，不是打拳的路子。不过无所谓，反正那是生死擂，只论生死，不论高低。”
陆峰接住橘子，塞进嘴里：“谢了。不过浩哥这么早来，不会只是为了送个橘子吧？”
“当然不是。”浩哥拍了拍手，眼神变得幽深，“我是来告诉你，这场拳赛真正的赌注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