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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皓月蜷缩在床角,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着,那双曾经璀璨如日轮、洞悉平衡法则的金色眼眸,此刻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与惊惶,如同被猎人逼至悬崖边缘的幼鹿。她死死攥着被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涣散地扫视着房间,每一次与李晨阳的视线接触都会引发一阵更剧烈的瑟缩和无声的哽咽。

“沐清…沐清…救我…”她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声音破碎不堪,仿佛这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是黑暗深渊中唯一微弱的光点。她完全忘记了“李晨阳”,甚至可能忘记了“龙皓月”自己,将意识缩回了最脆弱、最需要庇护的壳中。

李晨阳站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寒意。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收缩都带来尖锐的痛楚。系统那冰冷的分析文字如同烙印般灼烧在他的脑海:急性应激障碍、认知混乱、解离症状…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砸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他不敢再上前,甚至不敢呼吸太重,生怕一点点微小的动静都会再次惊吓到她。他只能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后退去,每一步都轻得像踩在云端,直到退出卧室门口。

他轻轻带上房门,却没有完全关死,留了一条缝隙,以便能随时听到里面的动静。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入膝盖之间。肩膀无法抑制地轻微颤抖起来。无声的泪水浸湿了裤子的布料。

客厅里,林雨依旧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那碗早已凉透的白粥。她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不安地绞动着衣角。听到李晨阳出来的动静,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惶恐和不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在接触到李晨阳抬起的那双赤红的、盛满了痛苦与愤怒的眼睛时,瞬间噤声,畏惧地垂下了眼帘。

李晨阳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其中还夹杂着对林雨难以释怀的愤怒与失望。客厅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厨房水龙头未关紧的“滴答”声,规律地敲击着沉默,每一声都像是在倒计时着什么。

良久,李晨阳才深吸一口气,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泪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皓月需要他,他必须撑住。

他站起身,走到厨房,重新热了粥,又煎了两个鸡蛋。他端着食物再次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立刻传来一阵惊慌的窸窣声和压抑的抽气。

李晨阳停下动作,用尽可能柔和、不带有任何威胁的语气朝门缝里说:“皓月…是我…我给你送点吃的…我放在门口…你自己拿,好不好?我不过去…我保证。”

里面没有回应,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李晨阳将托盘轻轻放在门口的地板上,然后退回到客厅的角落,远远地看着。

过了足足有十几分钟,卧室的门才被极其缓慢地推开一条小缝。一只纤细、微微颤抖的手伸了出来,摸索着,快速将托盘拉了进去,然后门又“砰”地一声关紧,再次传来反锁的声音。

李晨阳的心稍稍落下一点。至少,她还愿意接受食物。

接下来的几天,就在这种极度压抑和小心翼翼的氛围中度过。

李晨阳承担起了所有的照料工作。他每天准时将三餐和水放在卧室门口,然后默默退开。他通过门缝观察,发现食物和水会被取走,但龙皓月几乎从不出来。他每天会趁她可能睡着的时候,悄悄进去更换干净的纸尿裤和弄脏的床单被套,动作轻柔迅捷如同做贼,生怕惊醒她。每一次看到她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和偶尔惊悸的颤抖,他的心都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尝试在送去的粥里加入系统兑换的安神和调理身体的药剂。他也在系统商城里疯狂搜索能治疗心理创伤的药物或物品,但得到的回复大多是【该类别物品需配合专业心理干预,单独使用效果不佳且可能存在风险】。

林雨变得异常沉默。她不敢再靠近卧室,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望着窗外发呆。她的脸色一直很苍白,偶尔会突然咳嗽,似乎灵魂交换的反噬还在持续。她几次试图和李晨阳说话,想要帮忙做点家务,但李晨阳都只是冷淡地回应“不用”,或者直接无视。这个家,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冰冷的墙壁隔成了两个世界。

直到第三天下午,李晨阳正在阳台晾晒洗好的床单,忽然听到卧室里传来一声轻微的、不同于以往恐惧啜泣的呜咽声,更像是…身体不适的痛苦呻吟。

他心中一紧,立刻冲到门口:“皓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里面没有回答,但那种压抑的、难受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李晨阳再也顾不得其他,拿出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只见龙皓月蜷缩在床上,双手紧紧捂着腹部,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痉挛。被单上,赫然有一小片新鲜的血迹!

李晨阳的脑袋“嗡”的一声!是之前的创伤加重了?还是…还是别的什么妇科问题?!他对女性身体的了解并不深入,此刻心急如焚。

“皓月!别怕!我带你去看医生!”他冲上前,试图抱起她。

“啊——!走开!别碰我!”龙皓月却像是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地疯狂挣扎踢打,眼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李晨阳被她激烈的反应逼得连连后退,心如刀绞。她根本不让他触碰!

怎么办?怎么办?!李晨阳急得在房间里团团转。对了!系统!虽然半休眠,但基础扫描功能应该还能用!

“系统!快!扫描皓月的身体状况!重点腹部!快!”他在心中焦急地呐喊。

【扫描中…】

【目标:龙皓月(人类女性形态)】

【生命体征:虚弱,心率过快,伴有轻微脱水症状。】

【腹部扫描:检测到子宫异常收缩及内膜轻微撕裂性出血,出血量较小。原因分析:高度应激状态下内分泌严重紊乱引发的异常生理现象,与近期遭受的严重创伤及极度精神压力有直接关联。】

【建议:立即缓解精神压力,补充水分与电解质,可使用温和镇定剂及调节内分泌药物(系统可提供),若出血持续或加剧,需强制进行专业医疗干预。】

李晨阳稍微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更严重的器质性损伤。他立刻从系统空间兑换出最温和的镇静剂和调理药剂,又倒了一杯温水。

他看着依旧蜷缩着、对他充满戒备的龙皓月,心急如焚。她根本不配合,怎么喂药?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客厅门口偷偷看着这一幕的林雨,突然小声开口:“哥哥…要不…让我试试?”

李晨阳猛地转头看她,眼神锐利如刀。

林雨吓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鼓起勇气,声音带着哭腔和真诚的悔意:“我…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哥哥,你让我做点什么吧…我看皓月姐那么难受…我心里也好难受…也许…也许她现在更愿意接受女孩子的靠近…”

李晨阳死死地盯着她,内心剧烈挣扎。他无法原谅林雨,但此刻皓月的情况确实危急…而且林雨的话,或许有几分道理…

他最终咬了咬牙,将药和水杯递给林雨,声音冰冷:“就这一次。如果她反应更激烈,你立刻出来!”

林雨用力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东西,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进卧室。

“皓月姐…”她的声音轻柔得几乎听不见,“是我…小雨…你肚子很疼是不是?我们吃点药好不好?吃了药就不疼了…”

龙皓月抬起朦胧的泪眼,警惕地看着她。当看到是林雨(女性形态)时,她紧绷的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丝,虽然依旧恐惧,但挣扎的幅度小了一些。

林雨趁机慢慢靠近,极其轻柔地扶起她的头,将药片喂进她嘴里,又小心地喂她喝水。

龙皓月顺从地咽了下去,期间身体依旧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微微颤抖,但没有再激烈反抗。

李晨阳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一方面庆幸药喂下去了,另一方面,看到龙皓月对林雨的接纳度似乎高于自己,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痛苦涌上心头。

药物很快起了作用,龙皓月的腹痛逐渐缓解,呼吸也变得平稳,再次沉沉睡去。

林雨细心地为她擦去额头的冷汗,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来。

“哥哥…药喂下去了…”她小声汇报,不敢看李晨阳的眼睛。

“嗯。”李晨阳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目光依旧紧紧锁着床上沉睡的人。

从这天起,喂药和更亲密的照料工作,不得已落在了林雨身上。李晨阳负责准备食物、药品和清理工作,而林雨则负责与龙皓月直接接触。龙皓月对林雨的恐惧似乎真的比对李晨阳(男性)要轻一些,虽然依旧沉默寡言,眼神躲闪,但至少允许她的靠近和触碰。

李晨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地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研究中。他几乎不眠不休地翻阅着系统里所有关于心理创伤修复、应激障碍治疗的资料,尽管大多只是理论。他不断地兑换各种温和的、有安神辅助作用的熏香、药膏、甚至能播放舒缓音乐的炼金道具(伪装成普通音响),悄悄放在卧室里。

他甚至开始研究那块次元碎片,希望能找到一丝回去的线索,或者能对皓月恢复有帮助的信息,但碎片蕴含的法则太过混乱深奥,进展缓慢。

日子一天天过去,龙皓月的身体在外力的调养下逐渐恢复,外伤愈合,也不再出现异常出血。但她精神上的壁垒似乎依旧坚固。她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坐着,望着窗外,或者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她对李晨阳的恐惧依旧明显,只要他稍微靠近,就会立刻绷紧身体。偶尔,她会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内容破碎,有时是“沐清”,有时是“妈妈”,有时是“黑暗…好黑…”,有时甚至会突然惊叫“别过来!”,仿佛沉溺在无尽的噩梦循环里。

只有在林雨给她喂饭、擦身、换衣时,她才会稍微放松一点,偶尔甚至会对着林雨露出一个极其短暂、恍惚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笑。

每一次看到那样的笑容,李晨阳的心就像被既欣慰又酸楚的情绪填满。欣慰于她至少还有能感到一丝安全的存在,酸楚于那个能给她安全感的人,却不是自己,而是曾带给她最深重伤害的帮凶。

这个认知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

直到一周后的一个深夜,李晨阳在地铺上浅眠,忽然听到卧室里传来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他立刻惊醒,屏息倾听。

是龙皓月的声音。但不同于往日纯粹的恐惧,这次的哭声里,似乎夹杂着一种深深的迷茫、委屈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悲伤。

他听到她断断续续地、哽咽地低语:“…疼…好疼…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沐清…你为什么…不救我…我好害怕…这里…是哪里…我想回家…”

李晨阳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说出稍微连贯的、带有情感和指向性的话语!虽然依旧混乱,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展!她开始在潜意识里尝试处理那些创伤记忆了!

他激动得几乎要落泪,强忍着冲进去的冲动,只是将耳朵更贴近门缝,贪婪地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音节,试图从中拼凑出她破碎的内心世界。

漫长的、黑暗的冬夜似乎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透出了一线极其微弱的曙光。

然而,黎明前的寒冷,往往最为刺骨。归途漫长,修复破碎的灵魂,需要难以想象的耐心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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