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号”征兵点的金属检测台泛着冷光，刚踏上台阶，云铮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凉意顺着鞋底往上爬——这台检测设备比矿场任何一台维修仪器都精密，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据流像一条条小蛇，扫过他全身时，连肋骨断裂处的细微骨裂都清晰地显示在界面上。
“姓名，年龄，来自哪个矿坑？”负责检测的士兵头也不抬，声音像淬了冰，手里的记录板“啪嗒”一声敲在检测台上，“脱了上衣，站到扫描区，别耽误时间。”
云铮忍着胸口的剧痛，慢慢脱掉沾着血污的工装。裸露的上身满是旧伤——矿灯烫伤的疤痕、钢条划开的裂口，还有左臂那道未愈的镰刀虫抓伤，淡绿色的纹路在扫描光线下若隐若现。士兵终于抬了抬头，目光在他的断骨位置停留了一秒，眉头皱了皱，却没多问，只是按下了扫描键。
“嘀——骨骼损伤：左侧第5肋骨断裂，左臂软组织撕裂；基础体能：3.7（联邦标准4.0为合格）；反应速度：0.42秒（合格线0.5秒）……”
扫描结果跳出时，士兵的笔顿了顿。他看了看云铮，又看了看屏幕，突然提高声音：“你这体能没达标，反应速度刚过线，按规定得淘汰——”
“等等！”云铮赶紧开口，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我肋骨是昨天逃矿车时断的，要是没受伤，体能肯定能过！而且我会修矿机，会操作传感器，还能……”
“会这些有什么用？”士兵不耐烦地打断他，“军队要的是能扛枪打仗的，不是修机器的矿工！”他说着，就要在记录板上画“淘汰”的叉号。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军官走了过来——肩章上的星徽比普通士兵高两级，他扫了一眼云铮的扫描结果，又看了看云铮手腕上的能量手环，突然开口：“让他过。”
“长官？他体能没达标……”士兵愣住了。
“我说让他过。”军官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矿星来的幸存者，能活着逃到太空港就不容易，断根肋骨还能保持这反应速度，算不错了。”他说完，拍了拍云铮的肩膀，“去下一个测试区，别浪费时间。”
云铮心里一紧——这军官的目光在他的能量手环上停留了至少两秒，显然是注意到了这只特殊的手环。他没敢问，只是赶紧穿上工装，朝着“基础能力测试区”走去，身后传来士兵的嘀咕声：“凭什么啊……刚才那个来自赛博星的，体能才3.5，还不是直接过了……”
赛博星——联邦的富裕星球，以科技发达着称，那里的人不用像矿星矿工一样靠体力谋生，却能在征兵筛选中享受“特殊待遇”。云铮攥紧了拳头，胸口的疼痛似乎又加剧了几分——他终于明白，联邦的“公平筛选”从来都是假的，出身和背景，比实力更重要。
基础能力测试区比扫描区更热闹。十几个测试台并排摆放，有的在测举重，有的在测射击精度，还有的在测模拟战场反应。云铮被分到“模拟虫族突袭”的反应测试台——屏幕上会随机出现镰刀虫的影像，需要在0.5秒内按下对应方向的攻击键，共100次测试，正确率80%为合格。
他刚站到测试台前，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笑声。一个穿着精致休闲装的年轻人正对着测试员谄媚地笑：“我爸是赛博星的议员，你们这测试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平时都玩模拟射击游戏，肯定没问题……”
测试员居然点了点头，还把测试难度调低了——屏幕上的镰刀虫速度慢了一倍，年轻人轻松就拿到了95%的正确率，被直接判定“优秀”，还被带去了“精英候选区”。
云铮咬了咬牙，按下了测试开始键。屏幕上的镰刀虫瞬间冲了出来，速度比刚才那个年轻人的快了不止一倍，还时不时突然改变方向。他的肋骨每一次急促呼吸都疼得钻心，却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在按键上飞快移动——0.42秒的反应速度在这时派上了用场，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命中。
“嘀——测试结束，正确率82%，合格。”
当结果跳出时，云铮已经满头冷汗，胸口的断骨像要裂开一样疼。测试员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递给他一张“合格卡”：“去那边集合，等所有人测试完，一起去征兵舰舱室。”
云铮接过合格卡，上面印着“铁砧号-预备役舱区b3”的字样。他走到集合区，发现老吴和张疤也在——老吴因为腰椎旧伤被判定“体能不足”，却不知道为什么也通过了；张疤则是靠着重拳测试的满分（他在矿场打架练出来的力气）顺利合格。
“刚才我听见士兵说，这次征兵是‘进化派’要的人，”老吴凑过来，小声说，“还说要找什么‘特殊体质’的，你说……会不会跟你的手环有关？”
云铮摸了摸手腕上的能量手环，屏幕还处于“信号监测”模式，却没有任何异常反应。他摇了摇头，心里却越来越不安——从军官特意让他通过，到“进化派”的传闻，再到这只神秘的能量手环，他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盯上了。
集合区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是矿星的幸存者，也有几个来自其他星球的人。那些来自富裕星球的人，被单独安排在集合区的另一边，有士兵专门给他们递水，还能坐着休息，而矿星矿工们只能站在角落里，连口凉水都喝不上。
“都安静！”之前那个白色制服的军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喇叭，“所有合格者，现在跟我登舰！登舰后按合格卡上的舱区入住，明天早上进行基因扫描——记住，别乱逛，‘铁砧号’的军事区域禁止进入，违者直接淘汰！”
基因扫描——云铮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起老鬼说的“纯净基因样本”，想起能量手环激活时的异常，还有之前接收的虫族意识碎片——难道联邦的“征兵”，其实是在筛选“特殊基因”？
他跟着人群登上“铁砧号”，舰体内部的金属通道宽敞而冰冷，墙壁上的指示灯泛着淡蓝色的光，像矿星地底的幽光。走在通道里，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机械运转声，还有士兵整齐的脚步声，一切都透着严格的秩序，却也透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分到b3舱室时，云铮发现这里是六人间，除了他和老吴、张疤，还有三个来自其他矿坑的矿工。舱室里的床铺是金属制的，硬得像矿场的检修平台，每个床铺旁边只有一个小小的储物格。
“明天的基因扫描……会不会有问题？”一个矿工小声问，眼里满是担忧。
没人回答。舱室里一片沉默，只有通道里传来的广播声：“所有预备役人员，晚上八点准时发放营养液，禁止在舱室外逗留……”
云铮靠在床铺上，摸了摸手腕上的能量手环。屏幕上的蓝光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光，像一颗不安的心脏。他知道，明天的基因扫描，将会揭开他身上的秘密，也可能将他推入更危险的境地——而他，只能走下去，因为这是离开矿星的唯一机会，也是寻找养父母死亡真相的唯一线索。
舱外的指示灯渐渐变暗，“铁砧号”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似乎正在准备离开矿星。云铮闭上眼睛，胸口的疼痛还在持续，可他的心里却异常清醒——联邦的水，比矿星的矿道还要深，接下来的路，他必须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