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哦，那算了，你就这么教他吧，顺便再教教他师门关系不靠谱什么的，把他带坏。」
金珠珠一琢磨，慢慢反应了过来，这么做好像对任务有帮助，是这么个道理。
是哦，它干嘛要把反派教好。
呸呸呸。
“……我知道了。”
鱼镜渊乖巧点头，睫毛轻轻眨了两下，此时脸上的红痕在药膏的作用下这会儿已经消失了许多。
“真知道了？”
刚刚和小肥猪说话还有点闷气来着，水清鸢见他应得这样快，挑眉再让他重新复述一遍。
他低头靠在她肩上，想了想，还是弯着眉眼看她，缓缓地复述道：“这世间万物，都比不上你重要。”
……等一下。
是不是少了两个字？
良久的愣怔过后，水清鸢的眼神不自觉飘向一边，脸颊晕开的红意带着更高的温度。
“说正经的呢！别插科打诨！”
她再看过来时，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心里的无奈都从喉间泄出。
这话的意思都完全变了。
变得……很奇怪。
正想着再好好和他谈一谈，鱼镜渊脑袋一转就埋在了她肩膀上，“咯咯”笑着不让她看自己，应声道：“我知道了，真的知道了。”
只是笑吟吟的眼睛埋在她肩上后，眼中的情绪就变得无比缱绻痴迷，还带着点狡黠。
她教他要自私，他只是现学现用罢了。
这番话，也没有再改口过。
窗外的飘雪渐弱，晨光很快便逐渐清晰了起来，街道上纷纷响起打开铺子的声音，还有许多人带着自家的货物在街道上抢占好位置，人声慢慢喧闹起来。
等光线蔓延到屋子里时，那些原本发光的灯烛早已熄灭掉。
床铺上打坐的水清鸢也因为外面的人声而睁开了双眼。
面前是睡得四仰八叉、挺着个大肥肚子睡大觉的金珠珠，六只爪子时不时地还会各自猛地抽搐一下，但这丝毫不影响它的睡眠。
有时候也是很佩服这家伙，想睡就能直接入睡，每次都睡得喷香。
「呼——」
金珠珠打呼噜的声音不大，应该算作是比较重的呼吸声。
——
丹水郡，济春医馆。
于开释醒来时，隐约看到身旁坐了一个人，下意识地心生警惕，然而却看见坐着的那个是自家少爷。
松一口气的同时，还有别的庆幸。
脸上的假面皮已经被撕掉，谢未明真正的脸生得太过秀气，因为没什么威慑力，也为了掩人耳目，他才会选择用假脸。
“……少爷。”
于开释眼中刺痛，由衷地庆幸他还没死：“对不起……我们没保护好您。”
如果他死了，自己真的没必要活了。
谢未明的脸上满是灰白和疲态，眼眶中满是红色血丝占据，嗓音粗粝，仅仅一夜之间，那股意气风发便被昨夜的雪吞噬。
或许真正吞噬他的，是这场意外。
“……你的手，接不上了。”
如果再早些，让他服下丹药后，直接乘坐飞舟逃回神山，立马找个医修救治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是太晚了，他醒得太晚了。
谢未明醒来那会儿，正是几近天明时，医馆里也没有点灯，昏暗的光线中，他清晰地看到对床的人抱着一颗头。
那是于关禁的，他闭着眼就像睡着了。
只是面色灰白发紫，脖子上的断口连撕扯咬痕都那么明显，血已经凝成了块。
谢未明当时真的震惊在了原地。
他一直以为他们能活着，甚至赶回来救自己……他根本没有想过他们会死。
不是说、这恶妖很轻易就能被筑基期修士斩杀吗？
他们两人分明是一个中期修士和一个后期修士，居然能这样惨烈……
谢未明回想起庄子里招待客人的小二，见他们抢到了这个任务，那人还着重催促了起来，说已经有两个万籁宫弟子接了，让他们快点过去，说不定还能蹭上点功劳，去晚了就没了。
现在想来，那两个万籁宫弟子怕是也早已经死了。
只是刚好，死的状况是在他们接了这个任务之后才发生，他们没等到万籁宫传来的消息，又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成为了恶妖的下一个猎物。
“……没关系，没关系。”
于开释含着泪摇摇头，已经不在乎了。
有关系又能怎么样呢？
他受伤时，看到那个金丹中期的修士将那恶妖按在地上打了许多下，那恶妖都还尚有反抗之力。
若打的是人，恐怕在她第一拳下去就已经半死不活了，而它承受那么多下却仍旧可以反过来继续扑咬。
是他们太过轻敌忽视，以为自己足够强、以为恶妖再难对付也不会比人还难对付，没体会过真正与恶妖对战。
不怪夫人不愿意让少爷出来，外面的世界的确很危险。
好在少爷没有受太多伤，真是造化。
谢未明心中无比愧疚，他捂着脸，声音沉闷紧绷，哭腔隐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有这么危险……”
他是看到任务的修为上限，觉得筑基后期的修为一定有可以击杀的能力，再加上自己身上法器较多，认为有把握才来的。
他没有想要带他们冒险的。
这两个人，是唯二愿意不给他爹娘打小报告的人，自己可以信任他们。
“这种事……只能说我们运气不好罢了。”
于开释在看到剑宗直接派来了两个金丹修士就释怀了。
他们的确有轻敌的成分，但于开释觉得更多是因为他们没有掌握到及时的消息，但凡他们晚一点走，知道了万籁宫弟子死亡的消息，他们就不会来了。
可是他的眼泪仍旧流个不停，世界上没有早知道，也没有如果。
他的哥哥真真切切的死了。
人，人怎么会想到将人掰住、折断脊骨呢？所以是兽，是和人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就在那一刹那，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于关禁还在用灵力操控他的长枪，想为弟弟争取到机会逃跑或者反击。
怎样都行，只怕他被困住。
于开释的力气太小，也可能是那不是恶妖的重要部位，他的双剑刺中了，却没有给它造成多少伤害似的，甚至因为又离得近了，将哥哥的死状看得更清楚。
直到看到那个金丹中期的修士将它打得血肉横飞，它还能动时，于开释就知道，是自己太弱小了。
没有什么命运不命运的，就是太弱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