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微光前行
王超口袋里那六棱柱一丝丝几乎感觉不到的变化，像根羽毛似的，在他心头上挠啊挠。说它活了吧，还那副死气沉沉的德行；说它死了吧，又好像有那么一丁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儿”连着。这感觉贼别扭，让他坐立不安的。
老周和杨教授可没工夫琢磨他那点微妙感受。大厅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深渊之眼”可能正在“消化不良”的推测，像块大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这要是一个弄不好，可不是之前浮岛那种级别的麻烦了，搞不好整个海都得翻过来。
“必须靠近了看！”杨教授头发抓得跟鸡窝似的，指着光幕上那条平得吓人的能量曲线，“光靠外围浮标不行，我们得知道它内部能量流转的细节，知道那些‘杂质’到底在怎么被处理！需要更精密的探测器，最好是……能深入到它能量场影响的核心边缘去！”
老周抱着胳膊，眉头拧成了疙瘩：“说得轻巧。那鬼地方是能随便去的吗？上次碰上一群疯了的噬能虫就差点回不来，再往里走，天知道还有什么玩意儿。咱们现在这点家底，经不起折腾了。”
“我去。”王超的声音不大，却让争论的两人都停了下来，看向他。
“我去试试。”王超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过老周和杨教授，又看了看旁边的李娜、陈威他们，“这柱子，”他拍了拍口袋，“好像跟下面那东西……有那么点联系了。虽然使不上大力气，但说不定能当个……探路石？或者，能感应到点啥。”
李娜立刻站到他身边：“我跟你一起。”
陈威也蹦起来：“还有我！多个人多份力！”
老周看着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行！但这次不是强攻，是侦察！摸清情况就撤，绝对不许恋战！装备和路线，必须重新规划！”
接下来的几天，珊瑚城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但气氛和之前打浮岛时完全不同。少了点破釜沉舟的悲壮，多了种小心翼翼的探索意味。
杨教授带着人翻箱倒柜，把压箱底的几个宝贝——几个只有巴掌大小、却极其精密、能抵抗超强能量干扰的深潜探测器找了出来，进行最后的调试。老周则和几个老水手反复研究海图，寻找相对“安全”的潜入路线，避开已知的危险区域和能量乱流。
王超成了最忙的人之一。他不再进行高强度的体能和战斗训练，而是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沟通”上。他握着那灰扑扑的六棱柱，坐在安静的角落，闭上眼睛，不再试图去“命令”或“引导”它，而是像老朋友聊天一样，只是单纯地去“感受”它那丝微弱的变化，去体会那种隔着一层厚油纸的、若有若无的联系感。
这种感觉很玄乎，时有时无。有时候他能清晰地捕捉到那丝“弹性”，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六棱柱内部那破碎星图的一两个黯淡光点；有时候又什么都感觉不到，好像之前的都是错觉。但他耐心极好，不急不躁，只是反复尝试，将这种感知当成一种新的“复健”。
他发现，当自己心平气和，精神专注却又不强求时，那种联系感最为清晰。这让他想起林玥之前教的冥想，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娜则负责检查整理这次侦察需要的所有装备：特制的抗压潜水服、高能见度但不引人注目的冷光光源、紧急求救信号器、以及足够的武器和生存物资。陈威和铁柱在一旁打下手，听着李娜一条条清点注意事项，脸皱得像苦瓜。
“娜姐，咱这是去侦察还是去搬家啊？”陈威忍不住吐槽。
李娜头也不抬，检查着一根绳索的强度：“你想在那种地方，因为装备问题喂了鱼，我没意见。”
陈威立马闭嘴了。
聂思思和蒋甜甜帮不上大忙，就负责后勤，保证大家吃好睡好。蒋甜甜似乎知道王超又要去危险的地方，变得特别粘他，每次他训练结束，都会跑过来，也不说话，就塞给他一颗自己觉得最漂亮的小石子，或者一块甜甜的海藻糖。
出发前一晚，王超正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装备，一个有些陌生的、带着点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那个……王超大哥？”
王超回头，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穿着“灯塔”普通成员的制服，脸上还带着点稚气，眼神却亮晶晶的。王超记得他，好像叫小鱼，是后来加入“灯塔”的幸存者，平时话不多，主要负责一些技术辅助工作。
“有事？”王超问。
小鱼搓着手，显得有些紧张：“我……我听说你们要去‘深渊之眼’那边……我……我以前跟过我爷爷的船，在……在类似能量场很强的区域打过鱼……我……我知道一种土法子，有时候能提前感觉到水下大的能量变动……不知道……有没有用……”
他越说声音越小，似乎觉得自己这话有点不着调。
王超却心中一动。他想起甜甜那神奇的感知，有时候最不起眼的人，反而有特殊的本事。他放缓语气：“什么土法子？说说看。”
小鱼见王超没笑话他，胆子大了点：“就是……感受水流的细微变化，还有……水里那种看不见的‘压力’。我爷爷说，大海喘气儿是有规律的，要是它突然憋住了，或者喘岔了气，那准没好事……我……我可以试试帮你们看路……”
王超看着这个眼神清澈、带着点期盼的年轻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出发，就在船上，帮我们看着点海的‘喘气儿’！”
小鱼顿时激动得脸都红了，连连点头。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一艘经过特殊改装、更加小巧灵活的深潜侦察艇，悄无声息地滑出了珊瑚城。艇上只有五个人：王超、李娜、陈威，以及负责驾驶和技术的黑子（另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兵，不是之前牺牲的那位），还有自告奋勇的小鱼。
侦察艇如同暗夜中的幽灵，下潜到安全深度，朝着那片连光线似乎都被吞噬的禁忌海域，小心翼翼地驶去。
艇内气氛紧张，没人说话。王超闭着眼，手握六棱柱，全力感知着周围。李娜警惕地盯着声呐和外部监控。陈威检查着武器，嘴里无声地念叨着什么。小鱼则趴在舷窗边，瞪大了眼睛看着外面漆黑的海水，鼻子微微翕动，像是在嗅着什么。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海水变得越来越“沉重”，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有侦察艇自身的灯光在无尽的黑暗中切开一小片惨白的光域。各种仪器开始受到干扰，发出轻微的杂音。
王超感觉手中的六棱柱那丝联系感变得清晰了一些，但它指引的方向，却正是那令人心悸的、能量死寂的深渊中心。
突然，一直安静感知的小鱼猛地抬起头，脸色发白，声音带着颤：
“不对……海的‘喘气儿’……停了！前面……前面好像有个……巨大的……‘漩涡’……不是水流的，是……是别的什么东西弄出来的……在……在吸东西！”
几乎同时，王超手中的六棱柱，猛地传来一阵清晰无比的、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冰冷震颤！
（第三百一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