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不言蹙眉,“你师父那辈的人,可有见过?”
凤且微愣, “不言,是你遇到旁人了?”
“没有。”
段不言扯了扯他袖子,追问道,“说啊,你师父的同辈之人,可有见过?”
凤且哭笑不得,“我师父他老人家仙逝时,都快百岁了,他的同辈之人,早就成黄土一捧了,岂能是我这个年纪能见到的?”
“当年惠亲王兵败神速,逃窜之人不少,恐怕不少人是有后人的, 难不成你也不知?”
凤且摇头。
“真不知,师父收我为徒时,早已是个仙风道骨勘破红尘的老者,日日里,能见到的就是谷中的师兄弟,真无旁人。”
段不言从凤且这年轻人身上问不到有用的,马上嫌弃。
“走吧走吧,回家咯。”
凤且扶着她起身,“你也还知自己有家……”
“你不在曲州府,我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趁着殿下不在,我就带人跑出来散散心。”
说完,还抬手捶了一记凤且的胸膛,“放心,以我而今的身手,能伤到我的,也就是千军万马了。”
“谦虚点,娘子!”
倒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段不言不知为何,回眸看向大宝山,林间传来沙沙作响的风,让她有些恍惚。
“不言,为何不走?”
驻足停步,回望山间,段不言微愣,“……凤三,你说惠亲王是个何样的人物?”
这——
凤且微愣,不知为何段不言频频提及此人,但她问得认真,凤且就断了敷衍的心思。
“师父对他……,甚是恭顺敬仰,只是天命不在他这边,天下还到先帝手上了。”
“我倒是很好奇,这惠亲王是个何等的人物,但他的墓葬里,啥也没有,就一串珠子,还被你贪了去。”
想到这里,段不言呲牙,“马上夏日了,得空我再探一探他的墓穴。”
“祖宗,您歇歇成不?”
“为何?”
“夏日有汛,那地下也不是能去的地儿,上次你侥幸逃出来,莫要再乱来,若无我与六伯陪同,你绝不可轻举妄动。”
段不言刚要顶嘴,凤且已以手指压住她的红唇,“锦葵姐要生了,你可要回京城探望一番?”
“要生了?”
凤且点头,“腊月里见着,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四月吧。”
“……京城好些人要我的命。”
段不言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想去送死。”
凤且笑道,“京城再是鱼龙混杂,也比西徵的好,你日日在西徵里窜来窜去的,又听不懂西徵话,我日日担心也不好,倒不如让你回京城去一趟。”
“只是这事儿?”
“还有不少事儿,母亲也要过寿,我是要忙着和谈,回不去的,不如劳驾娘子走一趟?”
段不言听来,乐不可支。
“你是怕你老娘的寿辰不够快活,送我去给她气个半死?”
“嫁妆之事,我会替你做主,你只管回去送个礼,磕个头,再者说,这是顺带的,主要还是给岳丈与舅兄磕头上香,见见锦葵姐。”
“我在曲州府好端端的,你少撵我出去。”
段不言黛眉紧皱,几分不喜,“莫不是许莹冉莲来了,你赶我走?”
苍天!
凤且真是冤死了。
赶紧站在旁侧,低头耐心哄着,“……听殿下说,不日之后,赵长安会与鸿胪寺、兵部的大人们到曲州府,你同他一起回去,也不用住在护国公府,往赵家去就行。”
段不言嫌弃,“护国公府我住不得?”
“住得,但好歹我那老母亲有用,你若真把她老人家气死了,可不是好事儿。”
“你不回去,我一个人无趣。”
一句话,掐住了凤且的命脉,他端详段不言娇俏的鹅蛋脸,轻叹一息,“行吧,若你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
段不言听完,微微一愣。
“你如今……,这般好说话?”
“兴许是我想到你在担架上头,生死难侧,跟在你身侧,连声呼喊,你未能予我半点应答。”
而今,活蹦乱跳的,焉能不宠爱着些。
凤且轻叹,“还是以你的心意来。”
“我想去的话,自会去,不想去的话,你也左右不了我,行了,赶路吧,我这会儿困得很。”
“上马。”
约莫晌午时分,才到土县外头的小林子里,段不言困得睁不开眼,到了这处就不走了。
“孙渠,铺个褥子,我睡一会儿。”
凤且扶额,“好歹吃了饭,殿下的马车一会儿就到,上马车上睡去。”
段不言不管不顾,大地做床天为被,躺在灌木后头,蒙着头就睡了过去。
到这时,凤且才冷下脸来。
招呼马兴几人到了面前,“好生说说,这几日发生何事?”
马兴垂眸,不敢多言。
其他人见状,头都快贴到地上,哪里敢吱声?
“为何不说?”
凤且眼神凌厉,早不复适才那般温润如玉的柔和,马兴心道,夫人一睡下,大人就来收拾他们了。
“大人,夫人说……,她会同您讲的。”
“她讲了,你们端了大宝山一窝西徵土匪,除了妇孺孩童,其他人全赶尽杀绝了?”
马兴一听,得了,夫人都说了,他哪里还藏得住?
这才开口,说了大致。
旁侧屈非等人,听得目瞪口呆,“你们……,就这么杀进去了?”
马兴点点头。
“也是那土匪动了心思,欲要劫我们的道,夫人本是想着过了大宝山,去草拖走走的。”
草拖?
凤且与屈非都不陌生,土县周边所有的城池,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们本是要去做甚?”
这——
马兴垂头,不敢看凤且的眼睛,“夫人说去散散心。”
哄鬼呢?
“先说说石峰园的事儿。”
马兴抬头,看着凤且,“大人,田三叔家的姑娘,田巧莲被那土匪掳到山上,做了四太太。”
“田三家的女儿?”
马兴点头,“不过夫人并没有为难她,只是最后问她可要回大荣时,她拒绝了。”
“田三一家人跑到西徵去了?”
马兴点点头,“但为何容她被掳上山,这事儿蹊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