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窒息。
污秽的激流如同无形的巨手，裹挟着晁夜（本体）和化身“廖凡”在完全未知的管道中疯狂冲泻。巨大的水压挤压着胸腔，放射性污水试图从口鼻耳中灌入，带来灼痛和眩晕。意识在冰冷的绝望和“幽灵血清”造成的诡异麻木间浮沉，如同风中残烛。
唯一真实的触感，是右手死死攥着的、那枚依旧散发着微弱温热与沉凝能量的玉佩，以及左臂紧紧箍住的、化身那沉重冰冷的暗红色痂壳。
（晁夜内心os：不能晕过去...晕过去就完了...）
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在激流中拼命挣扎着抬起头，试图获取一丝稀薄的空气，并运用【猩红同调】那被血清异化后变得更加诡异莫测的感知力，艰难地探知着周围。
水流的速度极快，方向变幻不定。他能模糊地感觉到，他们正被冲入一条更宽阔的水道，周围的能量场变得更加复杂，除了令人作呕的污染和辐射，还夹杂着一丝...更加古老、更加沉静的地下水脉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肺部即将炸裂，意识真的要彻底沉入黑暗之时——
轰隆！
前方的水流声陡然变大，仿佛坠入深渊！
失重感猛地传来！
他们被冲出了管道出口，从一处极高的排污口向着下方坠落！
噗通！噗通！
两声沉重的落水声响起，溅起巨大的水花。
刺骨的冰冷瞬间激醒了晁夜即将涣散的意识！他猛地蹬水，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污水。
眼前不再是狭窄的管道，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地下空间。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在脚下无声而汹涌地流淌，河水冰冷刺骨，却远比之前的污水要“干净”——虽然依旧富含矿物质和微弱辐射，但至少没有了那令人窒息的化学毒性和生物污染。
头顶是高耸的、看不到顶的岩壁，他们刚才就是从岩壁中段的一个巨大排污口被冲下来的。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和苔藓的味道，远处隐约有地下瀑布的轰鸣声传来。
暂时...脱离了那致命的污水管网！
晁夜心中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他奋力拖拽着化身，向着不远处一块凸出河面的黑色岩石游去。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将化身推上岩石，自己才艰难地爬了上去，瘫倒在冰冷粗糙的岩石表面，如同离水的鱼般大口喘息，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幽灵血清”的后遗症依旧存在，身体内部那种扭曲错乱的感觉并未完全消退，反而因为冷水的刺激和能量的过度消耗，带来一阵阵虚脱般的无力感和肌肉抽搐。辐射灼伤的皮肤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他艰难地坐起身，首先检查化身。
化身体表的暗红色痂壳被河水浸泡后，颜色显得更加深沉，摸上去依旧冰冷坚硬，没有任何复苏的迹象。那短暂的悸动仿佛从未发生过。
（晁夜内心os：老狗...你的血清和这鬼地方...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随即开始检查自身。伤势不容乐观，多处软组织挫伤，骨头可能也有骨裂，辐射病症状开始显现，能量几乎枯竭。最麻烦的是，血清的效果正在逐渐减退，他能感觉到自己真实的能量签名正在缓慢恢复，这意味着“清理公司”和“清道夫”很可能再次锁定他！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到真正的安全点处理伤势，并想办法彻底解决能量签名的问题。
他抬头观察四周。这条地下暗河极为宽阔，水流湍急，看不到尽头。两岸是陡峭的岩壁，难以攀爬。唯一的方向，似乎只有顺流而下。
（晁夜内心os：顺着水走...希望能找到出口...或者...人类活动的痕迹...）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点力气后，他再次扛起化身，小心翼翼地滑入冰冷的河水中，借助水流的推力，向着下游漂去。
暗河两岸的景象在【猩红同调】的模糊感知中缓缓后退。岩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发光的苔藓和晶矿，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有时能看到一些废弃的矿洞入口或古老的栈道遗迹，显示这里并非完全无人涉足。
漂流了不知多久，就在晁夜感觉体温在不断流失，快要支撑不住时——
前方出现了变化！
水流的轰鸣声越来越大，空气中水汽愈发充沛。暗河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拐弯，而在拐弯处，岩壁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洞口！洞口处竟然闪烁着稳定的、非自然的光源！像是某种古老的荧光灯或能量灯！
更重要的是，晁夜从那洞口处，感知到了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属于人类活动的能量残留！还有车轮碾过的痕迹！
有人！这里有人活动！
希望之火再次燃起！
他奋力向着那个洞口游去。
靠近洞口，他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地下码头或小型港口。一道石阶从水中延伸至上方的平台。平台由坚固的岩石砌成，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空的板条箱和废弃的工具。那稳定的光源来自镶嵌在洞顶的几盏老旧的氙气灯，虽然光线昏黄，却足以照亮这片区域。
码头上方，是一条宽阔的、似乎能通行车辆的隧道，通向黑暗的远方。隧道壁上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涂鸦和指示牌，文字早已模糊不清。
晁夜艰难地爬上码头，将化身拖上来，再次瘫倒在地。
这里似乎暂时安全。有光，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说明这条隧道很可能通向某个地方。
他必须在这里尽快处理伤势，恢复体力。
他挣扎着坐起，开始运转《地脉初解》的法门，尝试汲取地下河水中和周围岩石里那相对纯净的地脉能量。虽然效率低下，但总好过没有。
同时，他取出那枚玉佩。这次，他主动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注入其中。
玉佩微光一闪，那股沉凝的地脉能量再次涌出，但这次不再是开启什么机关，而是缓缓流入他的经脉，帮助他安抚体内因血清和战斗造成的能量混乱，修复着细微的损伤。
（晁夜内心os：这玉佩...果然还有疗伤的功效...岳渊...你给我的这东西，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就在他专注于疗伤之时——
哒...哒...哒...
隧道深处，突然传来了清晰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不是“清理公司”那种迅捷专业的战术步伐，也不是变异生物的窸窣爬行。就是普通人走路的声音，甚至带着一点悠闲，在这寂静的地下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晁夜瞬间警觉，猛地抓起霰弹枪，强忍着虚弱，躲到一个巨大的板条箱后面，屏息凝神。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身影，缓缓从隧道的黑暗中走出，进入了码头昏黄的光线范围内。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男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打着补丁的工装服，头发灰白杂乱，脸上带着历经风霜的皱纹，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有些...淡漠。他手里拎着一个旧的矿灯，腰带上挂着一串奇特的工具，走路略微有点跛。
他看起来就像个最普通不过的、常年在地下工作的老矿工或者维修员。
他走到码头边，似乎是想查看一下水位什么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地面。
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晁夜来不及完全掩盖的、拖拽化身时留下的水渍和痕迹上，又缓缓抬起，仿佛不经意地，看向了晁夜藏身的板条箱方向。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双平静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平稳，带着一种此地特有的口音：
“外来的？伤得不轻啊。还带着个...嗯...挺别致的‘行李’。”
“从‘老狗’那边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