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社团的小摩擦
窗外的梧桐树落尽了最后一片叶子，冬日的阳光透过音乐学院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钢琴社团的排练室里，三角钢琴的黑色漆身泛着冷光，林晓妍指尖悬在琴键上方，深吸了一口气才按下第一个音。
“停。”
清亮的琴声骤然中断，陈默放下手中的乐谱，指节在谱架上轻轻敲了敲，眉头拧成一道浅痕。他起身走到林晓妍身边，目光落在琴键上还未收回的手指，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这里的切分音你又慢了半拍，晓妍，我们已经排练第三次了，你怎么连这点默契都没有？”
林晓妍的指尖微微蜷起，指甲在琴键边缘蹭过，留下一道极浅的白痕。她低着头，视线落在乐谱上密密麻麻的音符，那些原本灵动的符号此刻像是变成了一个个小刺，扎得她眼眶发紧。“对不起，学长，我……”
“道歉没有用。”陈默打断她的话，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重新拿起乐谱翻了两页，“新春音乐会还有两周就要演出了，这首《四季·冬》是社团的重点节目，要是因为节奏问题砸了场子，怎么跟社长交代？”
排练室里只剩下暖气运行的微弱声响，林晓妍咬着下唇，把到了嘴边的“我已经很努力了”咽了回去。她知道陈默的琴技在社团里数一数二，去年的校园钢琴大赛上，他凭借一首难度极高的肖邦练习曲拿了金奖，连专业老师都夸他“指尖有灵气”。可也正是这份出色，让他对搭档的要求格外严格，尤其是在排练时，一旦出现失误，他的耐心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很快就会泄得一干二净。
“再来一遍，从第二乐章开始。”陈默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林晓妍深吸一口气，抬手再次按下琴键。这一次她格外专注，眼睛紧紧盯着乐谱，手指在琴键上快速移动，可越是紧张，指尖就越不听使唤。当弹到那段需要两人精准配合的复调时，她还是慢了半拍，原本应该交织在一起的旋律瞬间变得杂乱，像是两股拧不到一起的线。
“算了，今天先到这儿吧。”陈默猛地合上乐谱，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排练室里格外刺耳。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一边穿一边说：“你自己多回去练练，明天我们再排。”
脚步声渐渐远去，排练室里只剩下林晓妍一个人。她趴在钢琴上，脸颊贴着冰凉的琴盖，鼻尖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泪水打在琴键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赶紧用手背擦掉，却越擦越多。其实她每天都在偷偷加练，晚上社团活动室关门后，她会去琴房练到十一点，手指因为反复按压琴键，指腹都磨出了淡淡的茧子，可为什么一到和陈默排练，还是会出错？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苏先生”三个字，林晓妍赶紧擦干眼泪，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接起电话。视频通话接通的瞬间，苏逸辰温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晓妍，今天排练顺利吗？我刚结束加班，正准备……”
他的话顿住了，目光落在屏幕里林晓妍泛红的眼眶上。“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
林晓妍下意识地想躲开镜头，却被苏逸辰轻声叫住：“别躲，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面对苏逸辰温柔的目光，她原本强撑着的情绪瞬间崩塌，哽咽着把排练时的事说了出来。“我真的很努力在练了，可学长还是觉得我做得不好，我是不是特别笨啊？”
视频那头的苏逸辰没有立刻说话，他靠在办公椅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里满是心疼。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晓妍，你一点都不笨。我记得你第一次弹《月光》的时候，只用了三天就把整首曲子背下来了，当时老师还夸你乐感好呢。”
林晓妍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可那是独奏，合奏不一样，需要两个人配合。”
“正因为需要配合，所以才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苏逸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合奏讲究的是互相配合，不是谁迁就谁，也不是谁单方面指责谁。你觉得节奏慢，可能是因为你们对曲子的理解不一样，也可能是还没找到彼此的节奏点。”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可以试着跟陈默学长沟通一下，告诉他你需要多一点时间磨合，或者你们一起听原曲，一句一句找节奏。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比一个人偷偷难过有用得多。”
林晓妍咬着唇，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她从小就不擅长跟人发生冲突，每次遇到问题，第一反应都是自己忍下来，这次让她主动去找陈默谈话，实在有些困难。
“我知道你有点害怕，”苏逸辰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更温柔了些，“但你想想，如果一直不沟通，排练只会越来越不顺利，到时候音乐会出了问题，你会更难过的。而且，陈默学长虽然性子急，但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把你的努力和困难告诉他，他一定会理解的。”
视频通话聊了快一个小时，挂电话的时候，林晓妍心里的委屈少了很多，也多了几分勇气。她看着钢琴上摊开的乐谱，突然想起苏逸辰说的“一起找节奏点”，于是拿出笔记本，开始逐句标注自己觉得难把握的地方，还把原曲里的节奏变化用不同颜色的笔标了出来，打算明天排练的时候带给陈默看。
第二天下午，林晓妍提前半小时来到排练室，把笔记本摊在谱架上，反复看着自己标注的内容，心里默默演练着该怎么跟陈默说。门锁传来“咔嗒”一声响，她赶紧抬起头，看到陈默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杯热咖啡。
“学长，你来了。”林晓妍站起身，声音有些紧张。
陈默点点头，把咖啡放在桌上，目光无意间扫过谱架上的笔记本，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愣了一下。“这是……”
“这是我昨天整理的节奏笔记。”林晓妍鼓起勇气，把笔记本递到他面前，“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分段练习，比如第二乐章这段渐慢，我总是把握不好进入的时机，还有后面的复调部分，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各自练熟，再合在一起……学长，你能不能多带带我？”
她说完这番话，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低着头不敢看陈默的眼睛。排练室里安静了几秒，然后她听到陈默轻轻叹了口气。
“晓妍，你抬头看看我。”
林晓妍慢慢抬起头，看到陈默脸上的不耐烦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他拿起笔记本翻了几页，指尖在那些彩色的标注上轻轻划过，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很多：“对不起，之前是我太急躁了。我只想着尽快把曲子练熟，却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也没注意到你其实一直在努力。”
他放下笔记本，走到钢琴前坐下，看着林晓妍说：“你说的对，我们应该分段练习，慢慢来。你觉得哪里难，我们就重点练哪里，别急，我们还有时间。”
林晓妍没想到陈默会这么快就接受自己的建议，眼眶又有点发热，但这次是感动的。她赶紧点点头，坐回自己的位置，翻开乐谱：“那我们从第二乐章开始吧？”
“好。”
接下来的排练变得顺利多了。陈默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指责，而是会耐心地指出林晓妍的问题，还会把自己把握节奏的技巧教给她。有时候林晓妍弹错了，他也会笑着说“没关系，再来一遍”，然后重新开始。林晓妍也越来越放松，手指在琴键上越来越灵活，两人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有一次排练结束后，陈默看着林晓妍收拾乐谱，突然说：“晓妍，其实你弹得很好，就是太紧张了。下次排练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像平时自己练习那样就好。”
林晓妍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谢谢学长，我知道了。”
距离新春音乐会越来越近，两人的排练也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为了更好地把握曲子的情感，他们还一起去听了专业乐团演奏的《四季·冬》，回来后又对着录音一句一句调整，连呼吸的节奏都反复练习了很多次。
音乐会当天，音乐厅里坐满了人，舞台上的灯光格外明亮。林晓妍站在后台，手心有些出汗，她拿出手机，给苏逸辰发了一条消息：“苏先生，我有点紧张。”
很快就收到了回复：“别紧张，你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我相信你。加油，我的晓妍最棒了。”
看到“我的晓妍”这几个字，林晓妍心里一暖，紧张的情绪瞬间消散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礼服的裙摆，听到报幕员念到自己和陈默的名字时，跟着陈默一起走上了舞台。
掌声响起，林晓妍走到钢琴前坐下，指尖轻轻放在琴键上。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这些天排练的画面，还有苏逸辰鼓励的话语。她不再紧张，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跳跃，和陈默的旋律完美地交织在一起。
琴声时而急促，像冬日里呼啸的寒风；时而舒缓，像雪花轻轻落在地面。两人的配合默契十足，每一个节奏、每一个音符都恰到好处。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音乐厅里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还有人站起来欢呼。
林晓妍站起身，和陈默一起鞠躬，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走下台的时候，她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她赶紧拿出手机，给苏逸辰发消息：“苏先生，我们成功了！台下的掌声好热烈，谢谢你教我怎么沟通，也谢谢你一直鼓励我。”
没过多久，苏逸辰的消息就来了，还附带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音乐厅的大屏幕，正好拍到她和陈默鞠躬的画面。消息内容很简单，却让林晓妍的心里充满了温暖：“我的晓妍越来越勇敢了，为你骄傲。音乐会结束后，我在音乐厅门口等你，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
林晓妍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抬头看向舞台，灯光依旧明亮，琴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她知道，这次的小摩擦不仅没有影响她和陈默的合作，反而让她学会了如何沟通，如何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而这一切，都离不开苏逸辰的鼓励和支持。
后台的走廊里，陈默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晓妍，今天表现得真好，比平时排练还要好。”
“学长你也很棒。”林晓妍笑着说。
“其实应该谢谢你，”陈默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之前是我太急躁了，以后要是还有合作的机会，我一定会多听听你的想法。”
林晓妍点点头，心里觉得暖暖的。她知道，这次的经历不仅让她在钢琴技巧上有了进步，更让她在与人相处上学会了成长。而这，或许就是社团生活最珍贵的地方——在一次次的磨合和沟通中，慢慢变成更好的自己。
音乐会结束后，林晓妍走出音乐厅，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苏逸辰。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看到她出来，立刻笑着朝她挥手。
林晓妍快步跑过去，扑进他怀里，声音里满是激动：“苏先生，我们真的成功了！”
苏逸辰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说：“我知道，我在台下都看到了，你弹得特别好。”他把蛋糕盒递给她，“喏，奖励你的草莓蛋糕。”
林晓妍接过蛋糕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她最喜欢的草莓千层，上面还放着一颗用巧克力做的小钢琴。她抬起头，看着苏逸辰温柔的眼睛，心里满是幸福。
“苏先生，谢谢你。”
“谢我什么？”苏逸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是你自己足够勇敢，也足够努力。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要记得跟我说，不要一个人扛着，知道吗？”
林晓妍点点头，咬了一口草莓蛋糕，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就像她此刻的心情。路灯的光芒落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温暖而美好。她知道，未来或许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小摩擦，但只要有苏逸辰在身边，有勇气去面对，有耐心去沟通，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琴键上的小摩擦，最终变成了成长路上最温暖的印记。而那些因为沟通而化解的矛盾，因为努力而收获的成功，都将成为她记忆里最珍贵的片段，陪伴着她在音乐的道路上，一直勇敢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