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暗源质的光点，如同宇宙癌变的初生细胞，悬浮在意识净土清澈水域的中心。它微小，却散发着吞噬一切光明的绝对死寂。林霄的意识在光之种子的共鸣下，清晰地“感知”到它的本质——一种无法被现有手段解析、无法被能量湮灭、甚至无法被概念理解的……存在之癌。它并非沈旭的造物，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本源的……宇宙暗面的碎片。沈旭只是……唤醒了它，并以其为核，构建了污染光树的黑暗晶体。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林霄。他握着量子手术刀，刀锋黯淡，核心裂痕隐隐作痛。他紧贴着琉璃碎片，碎片中诺诺与薇薇融合的光晕微弱却顽强。他能净化沼泽淤泥，能共鸣光树本源，却对这最深的黑暗……束手无策。
“警告！全球人格融合指数……突破临界阈值！”薇薇的数据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人格沼泽……正在……固化！个体意识……溶解加速！预计……三十分钟后……全球意识……将……完成……初步融合！”
三十分钟？！
林霄的意识猛地一震！他“看”向意识净土之外——那片刚刚被净化的清澈水域边缘，粘稠的淤泥再次开始……缓慢地……渗透！黑暗源质的存在，如同一个永恒的污染源，正源源不断地……将纯净的意识……重新……拖回沼泽！而更远处，未被净化的广袤沼泽中，亿万沉沦的意识体，其同步化的程度……正在以几何级数……加深！
现实世界。
南极深海。
沈安德死死抱着诺诺冰冷的身体，如同守护着最后的圣火。他周围，那些幸存的医护人员、安保队员、病人……脸上的表情不再是混乱的交替，而是……逐渐……趋同！
悲伤、痛苦、恐惧……这些激烈的情绪正在淡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的、麻木的、空洞的……平静。
他们的眼神……逐渐失去焦点。
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而……一致。
他们口中发出的……不再是混乱的呓语，而是……低沉而……同步的……嗡鸣。
“……融合……”
“……温暖……”
“……不再……痛苦……”
“……成为……一体……”
如同……被催眠的……羊群！正在……主动地……放弃自我！
“不！醒醒！你们醒醒！”沈安德嘶哑地呼喊，声音在粘稠的海水中显得微弱无力。他的呼喊如同投入泥潭的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一个护士甚至缓缓转过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他，嘴角……同步地……向上弯起，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诊所……被围困了！
不是物理的围困。
而是……意识的……围城！
渴望融合的人群……正在从内部……瓦解！
“老师……光茧……外面……危险……”琉璃碎片中，诺诺微弱却带着焦急的意念再次传来。
光茧？林霄猛地回神！他的意识化身依旧停留在意识净土，维持着与光树种子的共鸣连接，庇护着这片小小的净土。但现实中的琉璃光茧……正笼罩着沈安德和诺诺的身体，以及周围一小片区域！
他立刻将部分感知切回现实！
只见琉璃光茧散发的金色光晕……正在剧烈地……波动！光晕的边缘，无数道……暗红色的、由周围人群同步意识凝聚而成的……精神触须……正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侵蚀着光茧！每一次侵蚀，都让光茧的光芒黯淡一分！光茧内部，沈安德脸上的痛苦和抗拒……正在被强行……压制！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他抱着诺诺的手臂……正在……无力地……松开！
光茧……正在被……同化！诺诺最后残存的意识核心……正在被……污染！
“不！！！”林霄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咆哮！他不能失去这最后的希望！不能失去诺诺和薇薇！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他看着意识净土中那颗悬浮的黑暗源质，看着它散发出的、令一切净化手段失效的死寂。他看着光茧外那些渴望融合、主动放弃自我的“人群”。他看着光茧内沈安德即将沉沦的脸庞和诺诺微弱的光晕……
一个疯狂的、近乎自杀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猛地劈入他的脑海！
既然……无法净化黑暗……
既然……无法阻止融合……
那么……就利用它！
利用这渴望融合的……集体意志！
利用这污染一切的……黑暗源质！
利用这……人格沼泽本身！
他要……进行一次……史无前例的……意识手术！
手术目标：黑暗源质！
手术方式：……意识……植皮！
“薇薇！诺诺！”林霄的意识在琉璃碎片中发出决绝的呐喊，“……准备……接收……‘皮肤’！”
“……皮肤？”薇薇的意念带着困惑。
“……光……要……变成……壳？”诺诺的意念带着孩童的懵懂。
“对！壳！保护你们的壳！”林霄的意识如同燃烧的流星，猛地……切断了与光树种子的共鸣连接！他不再维持那片小小的净土！他将所有的精神力量，连同量子手术刀残存的光芒，疯狂地……注入左手掌心的琉璃碎片！
嗡——！！！
琉璃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金光！这金光不再柔和，而是充满了……侵略性！它不再仅仅是庇护，而是……主动出击！
金光化作一道……巨大的、纯粹由意识能量构成的……金色漩涡！漩涡的中心，正是林霄的意识化身！
“来吧！！”林霄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咆哮！他驱动金色漩涡……不再抵抗……反而……主动地……撞向意识净土中心……那颗悬浮的……黑暗源质！
他要……拥抱黑暗！
轰——！！！
金色漩涡与黑暗源质接触的瞬间！
没有爆炸！
没有湮灭！
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死寂……瞬间……吞噬了林霄的意识！
他感觉自己坠入了……绝对零度的宇宙深渊！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永恒的虚无！他的意识……正在被……冻结、分解、同化！自我认知的堤坝……瞬间……崩塌！
“老师！”诺诺的意念带着撕心裂肺的惊恐！
“林霄！”薇薇的数据流发出绝望的尖啸！
但林霄……没有退缩！他死死守住意识核心最后一点……执念——植皮！完成手术！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冻结、消融于黑暗的亿万分之一秒——
嗡！！！
琉璃碎片中，诺诺与薇薇融合的光晕……爆发了！不是向外爆发，而是……向内……坍缩！
所有的金色光芒，所有的意识能量，所有的牺牲意志……疯狂地……向内收缩！化作一层……薄如蝉翼、却坚韧到极致的……金色薄膜！这薄膜……精准地……包裹住了那颗……即将吞噬林霄意识的……黑暗源质！
如同……给一颗剧毒的肿瘤……穿上了一层……隔绝的……生物膜！
黑暗源质……被……“包裹”了！
它依旧散发着死寂的气息，依旧无法被净化，但……它对外界的……污染能力……被这层金色的“皮肤”……强行……隔绝了！
“成功了？！”林霄残存的意识碎片发出微弱的呐喊。
然而！
代价……惨重！
包裹黑暗源质的金色薄膜……正是诺诺与薇薇最后融合的……意识核心！他们……牺牲了自己最后的存在……化作了……囚禁黑暗的……牢笼！
琉璃碎片……彻底……黯淡！失去了所有光芒！变成了一块……冰冷普通的……七彩玻璃！
林霄的意识化身……在黑暗源质被包裹的瞬间，被巨大的反噬力量……狠狠……弹飞！如同断线的风筝，坠入意识沼泽的淤泥深处！他的意识……支离破碎！自我认知……濒临崩溃！
现实世界。
琉璃光茧……骤然……熄灭！
金色的光芒瞬间消失！
冰冷的南极海水和粘稠的精神污染……瞬间……涌入！
“呃啊——！”沈安德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失去了光茧的庇护，周围那渴望融合的同步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防线！他眼中的挣扎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平静。他抱着诺诺的手……无力地……垂落。他的嘴角……缓缓地……向上弯起……露出了……和周围人群……完全一致的……麻木微笑！
诺诺冰冷的身体，失去了光茧的依托，缓缓地向幽暗的海底……沉去。
林霄的身体，在意识崩溃的反噬下，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他的瞳孔……扩散……失去了所有神采！
失败了？
彻底……失败了？
南极极点冰穹之下。
那片意识净土……彻底消失了。
清澈的水域重新被污浊的淤泥覆盖。
光之种子散发的纯净光芒……被黑暗源质散发的死寂彻底压制……变得……黯淡无光。
但……那颗被金色薄膜包裹的黑暗源质……依旧悬浮在淤泥深处……如同……一颗……被封印的……恶魔之卵。
全球范围内。
人格沼泽的固化……骤然……加速！
所有脸上挂着麻木微笑的人们，其同步的嗡鸣声……逐渐……汇聚……形成一种……低沉而……宏大的……集体……吟唱！
“……我们……是一……”
“……痛苦……消失……”
“……温暖……永恒……”
“……融合……即是……归宿……”
诊所……彻底沦陷。
人类……正在……主动地……拥抱……意识的……终结！
然而！
就在这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深渊中——
嗡……嗡……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电子脉冲信号……毫无征兆地……从南极深海……沉没的诺诺身体……内部……某个植入式医疗芯片中……发出！
信号……穿透了冰冷的海水……
穿透了厚重的冰盖……
穿透了混乱的意识网络……
精准地……发送到了……月球背面……某个沉寂已久的……坐标！
月球。
环形山深处。
一座被尘埃覆盖的古老观测站。
主控屏幕上，一个代表“紧急生命信号”的红色光点……骤然……亮起！
光点下方，一行冰冷的文字……缓缓……浮现：
“检测到……‘种子’协议……激活信号……”
“信号源：……南极……生命体征……微弱……”
“协议……启动……”
“执行……最终……回收……指令……”
【下章预告】：月球基地苏醒，量子手术阵列启动！沉没的少年成为最后希望，林霄的意识碎片能否在量子海洋中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