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小说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VIP小说 >  探梦缘 >   第19章 残躯

东宫密室烛火幽微,太医指尖银针悬在我心口上方,冷汗浸透重衣。

“此女经脉枯竭如百岁老妻,心脉却灼烈如焚……”他指尖颤抖着收回,“非药石可医。”

屏风后,萧衍指尖叩击紫檀扶手的声音戛然而止。

“下去。”

当沉重的殿门合拢,阴影里无声踏出一人,腰间悬着一枚与我袖中血玉簪纹路如出一辙的玄铁令牌。

“殿下,”那人嗓音嘶哑如砂砾,“‘钥匙’既已残破,是否……换一枚新的?”

冰冷的簪尖,悬停在眼前不足三寸。

那点寒芒,幽冷、死寂,映着廊下残灯摇曳的光,也映着我瞳孔中因剧痛和恐惧而涣散的倒影。它刚刚轻易地吸干了苏夫人最后的生机,此刻却温顺地躺在萧衍骨节分明的指间,温润的血玉簪头流转着一丝内敛的、妖异的红晕。

像一头餍足后假寐的凶兽。

“你的簪子。”萧衍的声音低沉平缓,如同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物事,却字字砸在我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收好。”

玄色的衣袂拂过地面残留的暗红血污,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支簪子,离我更近了。冰冷的、混合着血腥与死亡的气息,无声地钻进鼻腔,直刺肺腑。

收好?

我蜷缩在湿冷的角落,浑身浴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脏腑深处撕裂般的灼痛,灵魂仿佛被反复撕扯后只剩下残破的碎片。指尖深深抠进身下冰冷湿滑的青石板缝隙,指甲尽数翻裂,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那被彻底掏空后的虚脱。

收好这……噬魂夺命的妖物?

身体的本能在疯狂尖叫着抗拒!那支簪子每一次噬血带来的灵魂撕裂感,如同跗骨之蛆,烙印在每一寸神经。苏夫人瞬间枯槁死寂的脸,还在眼前疯狂闪回。

然而,萧衍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沉沉地钉在我身上。那里面没有逼迫,没有威胁,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掌控一切的漠然。他不需要言语,仅仅只是站在那里,拈着那支簪子,便已昭示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抗拒的念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我颤抖着,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才勉强抬起那只沾满泥污、血渍(有自己的,也有刺客的)和冰冷雨水的右手。手臂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肩膀撕裂的伤口,带来尖锐的痛楚。

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冰冷的簪身。

就在触碰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动,猛地从簪身传入指尖!仿佛沉睡的凶兽被唤醒了一丝气息!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带着诡异吸力的灼热感,顺着指尖的伤口(掌心被簪尾刺破的地方)瞬间钻了进来!

“呃!”我控制不住地闷哼一声,手臂剧颤,几乎要立刻甩开这邪物!那灼热感如同细小的毒蛇,沿着手臂的脉络向上急速蔓延,所过之处,带来一种被抽吸般的虚弱和令人作呕的麻痒!

但萧衍的目光,依旧沉沉地锁着我。那无形的压力,比簪子本身的诡异更令人绝望。

我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压制住喉咙里几乎要冲出的尖叫和甩手的冲动。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颤抖着、无比艰难地,将那只冰冷、仿佛带着自己体温和生命力的妖异簪子,重新攥回了掌中。

簪尖刺破掌心的旧伤,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反而让混沌的头脑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那诡异的灼热吸力似乎随着簪子被握紧而暂时平息,蛰伏下去。

“带走。”萧衍的目光从我紧握簪子、指节青白的手上移开,转向一旁如同泥塑木雕般呆立的永宁侯苏震,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两名玄衣侍卫无声上前,动作依旧迅捷而冷漠。他们不再搀扶,其中一人直接弯腰,手臂穿过我的腋下,另一人则托住我的腿弯,如同搬运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将我整个人从冰冷的地面上“提”了起来。

身体骤然悬空,失重的眩晕感和肩膀伤口被牵拉的剧痛同时袭来,眼前猛地一黑,喉间再次涌上腥甜。我死死咬紧牙关,将那口血硬生生咽了回去,意识在剧痛和虚弱的边缘摇摇欲坠。只能无力地垂着头,任由侍卫架着,像一个破败的布偶,被带离这片充满了血腥、死亡和背叛的院落。

身后,是苏震那呆滞、死灰般的脸,是瘫倒在暖阁门槛内、双目圆睁空洞的苏夫人冰冷的尸体,是满地狼藉和断刀碎片。整座奢华的侯府,在深夜的暴雨冲刷下,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坟墓。

沉重的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梦魇之地。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脸颊,试图浇灭灵魂深处燃烧的剧痛和恐惧。我被侍卫架着,穿过深夜空寂、被暴雨笼罩的京城长街。马蹄踏在湿滑青石板上的声音,车轮碾过积水的辘辘声,在死寂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在颠簸和剧痛中愈发模糊。

直到——

“吁!”

马车停下。架着我的侍卫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直接跃下马车。

眼前不再是侯府那压抑的朱门高墙。

一片极其广阔、在雨幕中更显肃穆森严的殿宇群落,如同蛰伏在黑夜中的巨兽,显露出威严的轮廓。高耸的宫墙在雨水中泛着冰冷的青黑色,巨大的宫门紧闭,门楼上悬挂的气死风灯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将“东宫”两个巨大的鎏金篆字映照得忽明忽暗,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皇家威仪。

东宫……太子居所……

心猛地沉了下去,如同坠入无底寒渊。他要把我……带到这里?

沉重的宫门无声开启,没有侯府管家的惊慌失措,只有门内守卫沉默而整齐的躬身行礼,动作划一,如同精密的机器。玄衣侍卫架着我,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踏入宫门。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宽阔得足以跑马的青石御道,两侧是连绵不绝、在雨夜里沉默矗立的巍峨宫殿。飞檐斗拱如同猛兽的利爪,刺向墨黑的苍穹。回廊深邃,悬挂的宫灯透出昏黄的光晕,在密集的雨帘中晕开一片片模糊的光团,将幢幢人影投射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更添几分幽深莫测。

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气息,还有一种更沉重的、无处不在的、令人骨髓发冷的威压和死寂。这里没有侯府的慌乱和恐惧,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秩序和掌控。

我被架着,穿过重重宫门,踏过长长的、被雨水冲刷得光可鉴人的玉石甬道。沿途所过,无论是值夜的侍卫还是匆匆走过的内侍宫人,全都低眉敛目,脚步轻捷无声,如同没有生命的影子。他们甚至没有抬眼看一下我这个浑身浴血、狼狈不堪、被侍卫架着的不速之客。

最终,在一座格外幽深、远离主殿群的偏殿前停下。殿门无声开启,一股混合着淡淡药味和沉水香的、冰冷而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湿冷的雨意形成鲜明对比。

殿内光线幽暗,只在角落点着几盏如豆的铜灯,跳跃的火苗将巨大的空间切割成明暗交织的碎片。地上铺着厚重的、吸音的深色地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紧绷的寂静。

侍卫将我放在殿中央一张铺着厚厚锦褥的矮榻上。动作算不上轻柔,但至少避开了我肩膀的伤口。身体接触到柔软的锦褥,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反而更衬出身躯内部的冰冷和剧痛。

“候着。”其中一名侍卫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平板无波。两人随即退到殿门两侧的阴影里,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彻底融入了这片幽暗死寂的空间。

殿门无声地合拢。

偌大的偏殿,只剩下我一人。

不,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沉重的威压,仿佛这座宫殿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沉默的监牢。

我蜷缩在锦褥上,湿透冰冷的囚衣紧贴着皮肤,寒意刺骨。肩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无数细小的刀刃在切割着肺腑。灵魂深处那种被反复撕扯后的疲惫和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最后一丝清明。

袖中的血玉簪冰冷依旧,紧紧贴着我的手臂,像一块无法摆脱的寒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簪身温润的玉质,那诡异的触感让我心头一阵阵发寒。娘……这支簪子……到底是什么?它为何会如此?萧衍……他又到底想做什么?仅仅是要一个指证苏夫人的人证?苏夫人临死前喊出的“血瞳”又是什么?还有那个能驱使她杀人的“主人”……

纷乱的念头如同乱麻,在剧痛和虚弱的泥沼中挣扎,却找不到任何头绪。只有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如同这宫殿的阴影,沉沉地压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或许更久。偏殿那扇沉重的、雕花的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没有脚步声。

一个穿着深青色宫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嬷嬷,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角的皱纹如同刀刻,眼神平静得如同两潭死水,只在扫过我身上破烂囚衣和斑驳血污时,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归于沉寂。

她身后,跟着两名同样面无表情、端着铜盆和干净布巾的小宫女。

老嬷嬷走到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的我。没有询问,没有客套,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

“更衣。”她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平板,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传达一道再普通不过的指令。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两名小宫女已经上前,动作麻利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冷漠,开始动手解我身上那件早已被泥污血渍浸透、冰冷贴在身上的囚衣。

“不……我自己……”我下意识地想抗拒,身体却虚弱得连抬起手臂都困难。肩膀的伤口被牵动,剧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老嬷嬷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没有听到我的挣扎。其中一名宫女已经面无表情地按住了我试图抬起的手臂,另一名宫女则直接开始剥离那件破烂的囚衣。

冰冷的布巾沾着温热的清水,擦拭着身上凝结的泥污和干涸的血痂。那触感带来一丝微弱暖意的同时,也暴露了身上更多被柴房木刺划破、被雨水泡得发白的细小伤口,以及肩膀上那道最深的、皮肉翻卷的狰狞创口。

宫女擦拭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如同在清理一件器物。老嬷嬷站在一旁,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一寸寸扫过我裸露在外的皮肤——手臂、脖颈、肩背……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检查一件物品是否有瑕疵,是否有……某种不该存在的印记。

当她的目光落在我紧握着血玉簪的右手上时,微微停顿了一瞬。但最终,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试图拿走簪子。

湿冷的囚衣被剥离,换上干燥柔软的素白中衣。布料触碰到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整个过程迅速、高效、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我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随意地摆弄着,更换着衣物,清理着污秽。

最后,一条薄薄的锦被盖在了身上,隔绝了空气中那一丝微弱的寒意。

老嬷嬷的目光在我苍白如纸、冷汗浸湿鬓角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死水般的眼底似乎没有任何波澜。她微微侧首,对着殿门的方向,无声地点了点头。

殿门再次无声开启。

这一次,进来的不是宫女,而是一个穿着深绯色太医官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背着一个沉重的药箱,脸上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沉静,但细看之下,那沉静之下,却掩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敬畏?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捧着药箱的小药童,更是大气不敢出,头垂得低低的。

太医走到榻前,目光落在我身上时,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蹙了一下。他显然已经得到了某种程度的“知会”,没有多问一句,直接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了我露在锦被外的手腕上。

指尖微凉。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铜灯灯芯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

太医的指尖搭在我的腕脉上,如同三根冰冷的探针,瞬间刺入肌肤。那触感带来的不是医者的温和,反而是一种被审视、被剖析的寒意。他闭着眼,眉心的褶皱如同刀刻般越来越深,花白的胡须随着他绵长而凝重的呼吸微微颤动。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如同被拉长。

我虚弱地躺在锦褥上,意识在剧痛的泥沼中浮沉。太医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仿佛能穿透皮肤,直抵那被血玉簪反复撕扯后残破不堪的魂魄深处。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脏腑深处撕裂般的灼痛,如同有无数烧红的炭块在血脉里滚动。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苍老却依旧清明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仿佛他指尖触碰到的,不是活人的脉象,而是某种颠覆了他毕生医道的、极其可怖的存在!

他搭在我腕上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触电般猛地想要收回,却又强行抑制住,只是那颤抖愈发剧烈,连带着他整个手臂都开始微微发颤!

“这……这怎么可能……”他失声低呼,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极度的困惑和骇然。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钉在我苍白如纸、冷汗淋漓的脸上,仿佛要从这具残破的躯壳里找出某种非人的证据。

他飞快地换了一只手,再次搭上我的另一只手腕,手指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仿佛要强行从那混乱虚弱的脉息中抓住一丝确凿的线索。

这一次,他脸上的惊骇之色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加浓重!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在幽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他猛地收回手,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烫到。身体微微后仰,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那翻江倒海般的惊悸。他颤抖着手,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方洁白的丝帕,动作近乎虔诚地擦拭着额角的冷汗和刚才搭脉的手指。那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避讳。

“如何?”一直如同幽灵般侍立在侧的老嬷嬷,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太医的身体猛地一僵,擦拭的动作顿住。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老嬷嬷,又像是透过她,看向这幽深宫殿更深处那无形的威压。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好半晌,才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充满了惊惧和困惑的语调,断断续续地说道:

“禀……禀大人……此女脉象……奇诡绝伦!前所未见!”

“其……其经脉……枯竭紊乱,寸寸滞涩,如同……如同被烈火焚烧殆尽、又被寒冰彻底冻结的朽木!其气血衰败之象,更甚……更甚于风中残烛的百岁老妪!生机……生机几近断绝!”

他急促地喘息着,像是被自己的诊断结果吓到,目光再次扫过我,充满了极度的怜悯和一种看怪物的恐惧。

“然……然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无法理解的尖锐,“其心脉深处!却……却有一股异乎寻常的灼烈之气盘踞!其势……其势如火如荼,狂暴肆虐,如同……如同地肺深处压抑万载、即将喷发的熔岩!这股灼气……非但与其枯槁衰败的躯壳格格不入,更……更在时时刻刻焚烧、反噬着她仅存的那点微末生机!”

太医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充满了医者面对绝症的绝望和面对未知的恐惧:“枯荣相冲,冰火同炉……此等脉象,亘古未闻!非药石……非药石可及!非人力……所能挽回!这……这绝非寻常伤病,倒像是……像是被某种……某种邪异之力,彻底侵染、摧残了本源根基!”

他话音落下,整个偏殿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铜灯的火苗似乎都畏惧地矮了一截。老嬷嬷那死水般的眼底,终于也掠过一丝极其凝重的波动。架着我的两名玄衣侍卫,虽然依旧如同雕塑,但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加冷硬了几分。

太医颤抖着,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细长的锦盒。打开盒盖,里面是长短不一、闪烁着幽幽寒光的银针。他取出一根最长的三棱针,针尖在昏暗的灯光下凝聚着一点刺目的寒芒。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眼中的惊惧,示意小药童上前帮忙按住我的身体。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我胸前中庭穴的位置——那是心脉交汇的要害之地!

“姑娘,得罪了。”太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根闪烁着致命寒芒的三棱针,缓缓抬起,悬停在我心口上方不足一寸之处!针尖的寒芒,几乎要刺破薄薄的中衣!

他要做什么?探那心脉深处的灼烈之气?还是要……直接刺破那狂暴的源头?!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那针尖的寒意,比抵在咽喉的剑锋更令人绝望!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躲避,却被药童死死按住,肩膀的伤口被大力牵扯,剧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致命的寒芒,如同死神的凝视,悬停在心口要害!

“不……”破碎的呜咽从喉间溢出,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够了。”

一道低沉、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的声音,如同无形的冰墙,瞬间阻隔了那根即将落下的银针,也冻结了殿内所有凝滞的空气。

声音来自偏殿深处,那道巨大的、绣着云海龙纹的紫檀木屏风之后!

太医的手如同被无形的巨钳猛地攥住,悬停的银针再也无法下落分毫!他浑身剧震,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惊恐!那根三棱针“当啷”一声脱手掉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他猛地转身,朝着屏风的方向,“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毯上,身体抖如筛糠:“殿……殿下恕罪!老臣……老臣……”

屏风后,一片沉寂。

只有那低沉声音留下的余威,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老嬷嬷无声地挥了挥手。那两名小宫女立刻上前,几乎是半拖半架地将瘫软在地、抖得不成样子的太医和同样吓傻的药童,迅速地、无声无息地“请”了出去。殿门开合,带进一丝外面湿冷的空气,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死寂。

偏殿内,只剩下我粗重压抑的喘息声,锦被下无法控制颤抖的身体,以及那巨大屏风后,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存在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呼吸,也许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屏风后,那低沉平缓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有两个字,却带着终结一切探究的绝对力量:

“下去。”

这一次,是对老嬷嬷和那两名如同雕塑般的玄衣侍卫说的。

老嬷嬷没有任何迟疑,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朝着屏风的方向无声地、深深地躬下身。随即,她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身影融入殿外的黑暗。那两名玄衣侍卫也如同得到了指令,身形微动,无声地退到殿门之外,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彻底消失。

沉重的殿门,再次缓缓合拢。

“咔哒。”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落栓声响起,如同最后的审判锤音。

偌大的偏殿,彻底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是我,蜷缩在锦褥上,如同被剥光了所有防御、暴露在猛兽獠牙下的猎物,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另一个,隐匿在巨大的紫檀屏风之后,如同深渊本身,沉默,强大,掌控着一切。

死寂。

只有铜灯灯芯燃烧时极其微弱的噼啪声,和我自己擂鼓般、几乎要撞破胸腔的心跳声。

时间在凝固的空气中缓慢地爬行。屏风后的存在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已经离开。但那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威压,却愈发沉重地笼罩着整个空间,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头顶,让人无法呼吸。

我死死攥着袖中的血玉簪,冰冷的玉质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血肉里。指尖的伤口被挤压,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却成了此刻唯一能证明自己还清醒的锚点。

他还在。

他为什么还不走?

他想做什么?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几乎要将我彻底压垮的瞬间——

屏风后的阴影,无声地动了一下。

不是萧衍。

一道身影,如同从最浓稠的墨色中分离出来,悄无声息地踏入了昏黄的灯光笼罩范围。

那是一个男人。

身形不算特别高大,甚至有些瘦削,穿着一身极其普通、近乎融入阴影的深灰色布衣,没有任何纹饰。他的脚步轻得没有一丝声响,如同行走在虚空之上。脸上覆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同样深灰色的皮质面具。面具下的眼睛,并非寻常人的黑白分明,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蒙着一层淡淡灰翳的暗金色!那暗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如同荒漠般的漠然。

他腰间,没有悬挂任何彰显身份的玉佩或香囊。只有一枚约莫婴儿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通体黝黑、泛着金属冷光的令牌,用一根同样不起眼的黑色皮绳随意地系着。

当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枚令牌时——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那令牌的材质冰冷黝黑,边缘雕刻着极其繁复、扭曲、透着一股不祥邪异气息的古老纹路。而令牌的中心,赫然是一个浮雕!

一个扭曲盘绕、线条诡秘的图案!

像某种古老诅咒的符文,又像一只闭上的、眼角却诡异地淌下一滴血泪的眼睛!

那图案……与苏夫人手腕上那个妖异的刺青,与血玉簪让我在幻象中看到的那个雨披凶手手腕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血瞳!

苏夫人临死前嘶喊出的那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我混乱的脑海中炸开!

这个戴着诡异面具、有着暗金色死寂眼眸的男人……他腰间悬着的……是“血瞳”的令牌?!

他是“血瞳”的人?!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连呼吸都停滞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在东宫?在太子的地盘?!难道……难道太子和“血瞳”……?!

那灰衣面具人似乎并未在意我瞬间剧变的脸色和几乎要崩断的神经。他径直走到距离我矮榻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桩子。那双暗金色的、蒙着灰翳的瞳孔,如同冰冷的探针,毫无情绪地落在我身上,扫过我苍白汗湿的脸,扫过我紧攥着衣袖、指节青白的手(他知道我握着什么),最后,停留在我被锦被覆盖、却依旧控制不住微微起伏的胸口——那心脉灼烧之处。

他的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坏程度。

然后,他微微侧身,朝着屏风的方向,以一种极其沙哑、如同砂砾摩擦锈铁般的、令人极不舒服的嗓音,开口了:

“殿下。”

那嘶哑的声音在死寂的殿内响起,如同毒蛇吐信。

“钥匙,”他顿了顿,暗金色的瞳孔再次扫过我,那目光里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只有一种看待工具的漠然和冰冷,“既已残破至此……”

他微微抬首,面具下模糊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吐出的字句如同淬了寒冰的匕首:

“是否……换一枚新的?”

VIP小说推荐阅读:神医傻妃:腹黑鬼王爆萌妃身为神明实习生,我卷卷卷卷卷重生空间:天价神医不死剑神亲爱的,这不是爱情四合院之槐花不是贾东旭的弥足琛陷,总裁的七天新娘吃心不改时空境管局:和顶流在末世直播血僵魔君毒剑仙帝极品钢铁大亨规则怪谈:我是普通人穿越牧马人,截胡秀芝做老婆闺色生香远古兽世种田:雄性们凶猛又粘人陆沉周若雪结局救命!首辅大人的娇娇是个黑寡妇梦幻西游降临:只有我知道攻略万里晴空超神,开局获得八荒破灭炎军门霸宠:腹黑少帅溺爱狂妻东北民间奇闻怪谈狐君大人每天都在求我别怼他穿进诡异修仙文,这炮灰后娘我不当了九龙归一诀类似小说大唐明月甜溺,京圈大佬低声诱哄古典美人天命诗武聊一个斋改变斗破的穿越者犯罪现场请保持安静惊悚:我用十二星座杀穿诡异世界贺老狗沉浸式,非主流带娃日常回到高三,但成为副本Boss山里人家无限穿越之寿终正寝四合院:阎家老二是个挂比难哄的俞先生一人之下:我自红尘逍遥重生后,将门医妃狂炸了某404小队指挥官傅总别虐了,桑小姐她跳海了!黄泉宝书斗罗:我的武魂是神龙尊者穿越之我在农家发家致富九章算术在2002将穿越进行到底出阳神白月光回归,渣爹带崽一起火葬场
VIP小说搜藏榜:十日终焉异兽迷城港片:东星黑马,开局宣战洪兴港片:人在和联胜,坐馆不换届港片:人在洪兴,开局被b哥暗杀从十二符咒到天罡三十六法拒绝我后,妃英理后悔了末法时代:开局在港岛血祭炼尸!港综:和联胜战神,开局邓伯横死制霸诸天:从港综开始从武侠到海贼,那就轰轰烈烈吧犬夜叉:我悟心,全剧第一嘲讽怪港片:开局带李丰田,做掉巴闭人在海贼克隆强者,五老星麻了九叔:我成了千鹤道长,威震道门影视游戏,带着外挂去冒险开宝箱攻略影视女主重生港片:黑虎崛起港片:卧底行动宗门风气不对劲?凭什么都怪我!海贼:百倍词条,金刚腰子什么鬼港片:卧底李光耀的成长史人在霍格沃茨,复制词条成学霸!港综:开局选项,我黑吃黑三亿!盗墓:我长生不死,墓主都是小辈港综,十三妹是我大佬柯南:顶级魅魔,狂拆cp犬夜叉:开局天罡法,截胡戈薇!港综:跟着我乌鸦混,三天吃九顿港片:扎职洪兴,开局推蒋家火影:从挖波风水门坟开始港诡从签到硬气功开始火影:开局真新人之人形宝可梦影综你不早说小姐姐还等着我呢都市影视:首选江莱拒绝柯南加入主线规则怪谈:谁选这小萝莉进怪谈的港综,我有一个CF商城柯南:我创造柯学超能女神港综:江湖后浪,开局踩东星洪兴综武:天机楼主,开局给黄蓉解毒在哈利波特学习魔法港综:抢我红棍,还怪我把事做绝一人:二手夏禾助我修行我一个变态,误入规则怪谈!海贼:从血焰开始燃烧世界港片:人在和联胜,出来混要够恶港片:龙卷风是我契爷?怎么输!港片:洪兴亲儿子?我赵日天不服终极:绝世武尊
VIP小说最新小说:我在七零当巴掌妇联主任梦境前世离婚当天,霸道总裁跪求我复婚我在海拔三千米的高原开渔场大江大河之我是Mr宋港诡朋克物价疯贬,她做恶毒女配日入千元枷锁之外:双生之绊被赶出家门后,在天灾战乱中求生沉栀向满亡国公主靠考古直播续命在诸天万界成为臭名昭着怎么办险职太医:历劫蜕变,自成医道咸鱼公主和她的内卷侍女嘴,毒毒毒毒毒毒毒毒毒毒毒毒毒改嫁绝嗣纨绔,好孕体质震惊大院穿越之:相公你醒了!快穿之贵女锦绣荣华火影:宇智波家的不死少女止水之瞳:木叶阴影中的光全宗门都在嗑我和死对头的CP被逐出家门后,暴君捡了我当宝四合院:守护何雨水,何雨柱逆袭约战:孤独的救赎陆少夫人又双叒撒娇了重生,顶级豪门的小公主大唐烧烤王文茜的逆转之路重生不再爱太子,他却疯批强制爱急诊夜未央禁欲教授他暗恋成真我和闺蜜在古代杀疯了我在修真界当慵懒仙尊普颜被嘲?我靠变美APP封神!落日吻过红裸时在姜府做奶娘的日子手撕太子!踏碎凤冠换乾坤凡尘渡:我以凡胎镇万界我在吸血鬼社区里努力搞钱这学没法上了!舍友和我都不是人绝世神医之赘婿逆袭爹娘,你们的挂件是满级大佬魅魔指挥官的港区实录穿越斗罗之觉醒武魂巴雷特停更文废柴男主他觉醒了一身反骨黄仙叩门破大防了!重生后反派都想刀我开局被撵之傻柱觉醒我路明非将不会再有遗憾震惊!将军府嫡长女重生,癫了啊锦鲤小厨娘:我在古代搞食品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