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话音刚落，医疗舱的舱门便被暴力撕开。
暴熊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进来，他浑身还沾着结晶化的星尘，喉咙里滚动着兴奋的低吼：“醒了醒了！老大你终于醒了！我们还以为你被那道鬼光吞了！”
紧跟着，贞德扶着医疗舱的边缘坐起身，圣剑横在膝头，湛蓝的眼眸里还带着未散的迷茫，但看到林夜睁眼的瞬间，她眼底立刻泛起水光：“你……你还记得我吗？”
“傻姑娘。”林夜扯了扯嘴角，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我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怎么会忘你。”
苏芸和霍震岳也陆续醒来。苏芸的脸上还带着未褪的苍白，但她第一时间扑到主屏幕前，指尖在操作台上翻飞：“坐标解析出来了！我们不在原宇宙！这里的时空曲率、能量粒子衰变率，甚至引力常数都和我们的宇宙有37.6%的偏差！”
“偏差？”霍震岳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被扔到了一个……平行宇宙的夹缝里。”苏芸的声音发颤，“或者说，是某个高等文明刻意制造的‘垃圾场’——专门用来丢弃他们文明迭代时产生的‘无用数据’。”
垃圾场。
这个词让舰桥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林夜却缓缓站起身，混沌星核在他的胸口微微跳动，与掌心那枚沉寂的“火种密钥”产生着若有若无的共鸣。他能感觉到，这枚密钥正在缓慢吸收着周围环境中的混乱能量，像一头饥饿的野兽，贪婪地吞噬着这片“垃圾场”里的养分。
“垃圾场……也有垃圾场的活法。”他走到舷窗前，望着外面那片血红色的星空，“观察者要清除的是‘纯粹’的秩序与情感，那我们就做最不纯粹的‘混合体’——在秩序的边角料里扎根，在混乱的废墟上开花。”
“说得好听！”暴熊王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可现在我们连吃的都没有！飞船的能量只剩12%，外面的小行星带全是辐射结晶，连个能啃的金属渣都找不到！”
“谁说没有？”
舱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机械生命体。它的头部是一块破碎的全息屏，勉强能看出原本是星灵族的标志性羽翼纹路，此刻却布满了裂痕，像一块被打碎的镜子。
“你们……是新的变量？”机械生命体的声音沙哑刺耳，像是无数齿轮摩擦的噪音，“我是星灵族‘方舟’号的残存AI，代号‘拾荒者’。这里……是文明断层带。”
“文明断层带？”林夜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没错。”拾荒者的全息屏闪烁了一下，投射出一幅残缺的星图，“三千年前，星灵族与荒牙族在这里爆发了最终战争。他们用恒星炸弹炸碎了这片星域的空间结构，却没想到引发了维度坍缩。现在这里成了所有文明的‘弃土’——被观察者标记的失败文明、被战争摧毁的流浪种族、甚至是从主宇宙流放的罪犯……都挤在这里苟延残喘。”
“观察者？”霍震岳握紧了龙牙战刃，“就是那个要清理我们的家伙？”
“是。”拾荒者的光屏暗了暗，“它们不会直接动手，但会切断这里的能量供给，放任混乱吞噬一切。我们这些‘边角料’，要么互相撕咬，要么被黑暗吞掉。”
林夜的目光扫过拾荒者破损的躯体，又看向舷窗外那些漂浮的、闪烁着幽光的机械残骸——那分明是某种智慧生命的遗物。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们？”他问。
“因为你们和那些只会撕咬的鬣狗不一样。”拾荒者的全息屏突然亮起，投射出林夜掌心的火种密钥，“我能感应到这枚钥匙的波动。它是星灵族‘起源计划’的最后遗物，而你们……是它选中的人。”
“起源计划？”
“星灵族在战争爆发前启动的最后一搏。”拾荒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怆，“他们试图融合机械与有机生命，创造出能适应任何环境的‘新人类’。但这计划被荒牙族摧毁了，只剩下这枚密钥，和几艘载着实验体的方舟。”
林夜握紧密钥，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属于星灵族的记忆碎片：
那是星灵族科学家的呐喊，是实验体在培养舱中苏醒的啼哭，是方舟舰队在炮火中解体的悲鸣……
“所以，你们一直在等？”贞德轻声问。
“等一个能解读这枚密钥的人。”拾荒者的光屏转向林夜，“而你们，就是答案。”
舰桥内陷入沉默。
霍震岳摸了摸下巴：“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被观察者扔到了垃圾场，遇到了星灵族的残魂，还拿到了他们藏了三千年的钥匙？这剧情……是不是太狗血了？”
“狗血？”拾荒者的机械臂突然抬起，指向舷窗外，“看见那些漂浮的光点了吗？那是‘噬星者’的幼虫。它们以辐射结晶为食，但更喜欢吃……新鲜的生命能量。”
众人抬头望去。
在血红色的星空中，无数拳头大小的光点正缓缓蠕动。它们表面覆盖着黏腻的生物组织，每移动一步，都会在身后留下一道腐蚀性的尾迹。更远处，还有庞然大物般的阴影在游弋——那是成年噬星者，体型堪比小型行星，外壳上布满了啃食其他星舰留下的伤疤。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断层带的‘浅滩’。”拾荒者解释道，“再往深处走，会有更恐怖的存在：被观察者规则扭曲的机械巨像、靠吞噬负面情绪存活的暗影生物、甚至是……被封印在维度裂缝里的远古邪神。”
“听起来……比地球联邦的兽潮还刺激。”暴熊王咧嘴一笑，手已经按在了山崩巨斧上。
林夜却盯着那些噬星者幼虫，混沌星核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他能感觉到，这些幼虫体内，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被观察者规则污染的“可能性”。
“它们在害怕。”林夜突然说。
“害怕？”霍震岳挑眉。
“嗯。”林夜闭上眼睛，意识连接着火种密钥，“观察者的规则在排斥它们。这些幼虫虽然是混乱的产物，但它们的‘存在’本身，依然是对绝对秩序的挑衅。所以观察者在清除它们……用更恐怖的怪物。”
拾荒者的全息屏剧烈闪烁：“你是说……观察者不仅清理‘纯粹’的文明，连混乱的‘边角料’都不放过？”
“不。”林夜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笑意，“它在‘修剪’。像园丁修剪盆栽，把超出预期的枝桠剪掉，只留下最‘安全’的形态。”
“那我们要做的，就是长成最‘不安全’的枝桠！”暴熊王扛起巨斧，“老子就不信，这群只会躲在规则后面的孙子，敢直面真正的混乱！”
“不错。”林夜走到主屏幕前，将火种密钥贴在操作台上，“拾荒者，你能操控这艘‘方舟’号残骸吗？”
“可以，但动力不足。”
“那就抢。”林夜的目光扫过舷窗外的噬星者群，“我们去‘深滩’。那里有更强大的‘边角料’，有被观察者遗忘的文明火种，还有……能让这枚密钥彻底苏醒的‘起源之光’。”
“起源之光？”
“星灵族‘起源计划’的核心。”林夜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要找到它，我们就能掌握对抗观察者的方法。不，不止如此……我们还要在这片垃圾场里，建立起属于我们的文明——不是秩序的傀儡，不是混乱的奴隶，而是……真正自由的、能守护一切的……第三种可能！”
拾荒者的全息屏突然绽放出刺目的光芒。它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方舟”号的残骸从停泊轨道上推了出去。
“跟我来！”它的机械音带着一丝释然，“深滩的水，比你们想象的更浑，也更暖。”
“叛逆者舰队”残存的战舰缓缓启动。它们不再是猎物，而是变成了捕食者。
林夜站在舰首，望着越来越近的、漂浮着无数残骸的深滩，混沌星核在他胸口发出低沉的轰鸣。
他知道，真正的战争，从这里才刚刚开始。
而在更遥远的、被观察者注视的维度之外，一双冰冷的眼睛缓缓睁开。
“有趣的变量……”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能在这片垃圾场里，开出怎样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