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弈看着眼前这个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稀里哗啦的两百多斤壮汉，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这胖子的经历，确实坎坷。
从小无父无母，在孤儿院挣扎长大，好不容易被个道上的朋友拉扯上路，混口饭吃。结果第一次接大任务就碰上了自己，不仅任务失败，还被揍得半死不活。
没过多久，又被骗到白城，再次被一顿毒打险些丧命，然后被罗弈救了，当起了眼线。
短时间内接连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心态崩了似乎也情有可原。
罗弈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诉苦。
胖子的哭诉已经持续了近半个小时，从孤儿院的冷饭讲到道上的背叛，从白城的险死还生讲到如今的走投无路。
“说重点。”
“周玲母女怎么回事？还有，你怎么会吃上喜寿膏？”
胖子抽噎了一下，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立刻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起来。
“大佬，这事真不怪我啊！我从白城回来，第二天就按照您的吩咐，开始暗中观察那对母女了。”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谁知道，就过了没多久，我晚上回家一开门，就看见那个周玲，她......她居然就坐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等我！”
胖子说到这里，浑身的肥肉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罗弈。
“当时就把我吓得魂都飞了！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窗外路灯透进来的一点光，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第一反应是进贼了，可定睛一看，居然是她！”
胖子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后怕，“我寻思着我一个大男人，还能怕她一个女人不成？结果......”
他捂着脸，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样，肥胖的手指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结果我就被她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胖子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羞耻，“她下手是真黑啊，招招都往要害上招呼。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她那动作太快了，完全不像常人，力道也大得惊人。”
他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那些淤青至今还在隐隐作痛。
“然后她就逼问我，是谁派我来的，有什么目的。”
胖子哭丧着脸，“大佬，我这人您是知道的，骨头软，扛不住打。没几下我就全招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我连小时候在孤儿院偷吃饼干被罚站的事都说出来了......”
罗弈的动作一顿。
周玲不是普通人，他倒是没什么意外。
“你都招了什么？”
“我告诉她，长老会发布了关于她和那个金属罐子的悬赏，包括我在内已经有两拨接了悬赏的人，但都被您给拦下来了。我还说，我是您派来保护她们母女安全的。”
胖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罗弈的神情，继续说道。
“然后呢？”
“然后她听到您的名字，就停手了。”胖子松了口气，“她沉默了很久，最后让我给您带句话。”
“她说，她的事情牵扯的势力太大，不想连累您。还说......她们母女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让我别再找她们。”
胖子的声音越来越小。
“说完，她就走了。第二天我再去看的时候，那个包子铺已经关门了，人去楼空。”
罗弈明白了。
原来周玲是怕连累自己，不想把自己牵扯进她的麻烦里，所以才主动消失的。
这个女人，行事倒是果决。
不过，她就这么走了？房租还没交呢！
押金还在自己手上，下次要是再见到，必须得狠狠扣掉！
罗弈压下心头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继续看着胖子。
“那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反而跑到洗浴中心，吃上了喜寿膏？”
听到这个问题，胖子那张原本还带着委屈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尴尬。
他讪讪地搓着手，支支吾吾了半天。
“大佬，您可千万别生气啊！我......我其实给您打过电话的，真的！但是没打通......”
罗弈回想了一下。
那段时间，自己应该是在大兴安岭的深山老林里，跟老虎玩，又或者在天上乱飞，手机没信号倒是很正常。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寻思着等两天再联系您。”胖子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可还没等到我再给您打电话，我就听道上的朋友说，江城这家洗浴中心，新到了一种叫‘干粮’的好东西。”
他咽了口唾沫，脸上浮现出一丝回味。
“这东西我在业内早就听说过，是一种能让人心想事成的高级货，据说还没什么副作用。我......我就没忍住，想去尝个鲜。”
罗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在幻觉里看到什么了？”
“嘿嘿......”胖子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抹幸福而又羞涩的红晕，与他庞大的身躯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大佬，您是不知道，那感觉......太美妙了！在幻觉里，我跟申鹤搭档，我们一起出任务，一起出生入死，我们还......还谈恋爱了！她对我可好了......”
说到这里，胖子一脸的陶醉，仿佛还沉浸在那个美好的幻梦里。
然后，他就把联系罗弈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罗弈：“......”
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这个胖子，简直是个活宝。
胖子似乎也察觉到了罗弈的沉默，幸福的表情瞬间垮掉，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求饶面孔。
“大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鬼迷心窍，色令智昏！您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表现，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为您当牛做马！绝无二心！”
罗弈看着他，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呢？
事情已经这样了。
总不能真把他宰了吧。
这个胖子，虽然不靠谱，但似乎也没什么坏心思，而且消息还算灵通。
或许，留着还有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