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刚把煎蛋盛进盘子,还没来得及招呼大家吃饭,后门就“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木屑四溅,十来个黑衣人鱼贯而入,动作整齐地往厨房里挤。陈砚舟眼疾手快,抄起炒勺就护在灶台前,目光锁定在带头的刀疤六身上。
宋小满反应也不慢,柳叶刀瞬间出鞘,一个箭步挡在陈砚舟身前。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想动这店,先过我这关。”
两个黑衣人扑上来,宋小满手腕轻抖,刀光闪烁,逼得对方连连后退。第三个人冲上前,也被她一刀逼停。三招出手,干净利落。
刀疤六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瓶辣椒水,抬手就朝宋小满脸上一喷。
“啊!”宋小满痛呼一声,双眼火辣辣地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踉跄后退,手一松,柳叶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陈砚舟一把将她拉到身后,顺势把锅里的热油泼向地面。滚油洒在瓷砖上,黑衣人脚下一滑,两人差点摔倒在地。
他迅速抓起旁边备好的辣味豆腐,倒进锅里开大火翻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道菜不能伤人,但必须护住她。
锅里的豆腐开始冒烟,辛辣气味迅速弥漫开来。陈砚舟越炒越快,豆腐块在锅中翻滚,红油沸腾,辣气直冲鼻腔。
刀疤六骂了句脏话,挥手示意手下继续往前压。可还没走几步,空气中那股辣味已经让人呼吸困难。
这时王虎从门外踱步而入。他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左脸的火焰纹身在晨光下格外醒目。他径直走到宋小满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另一只手抽出剁骨刀,刀尖抵在她脖子上。
“交出心味菜谱。”他说,“不然她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门。”
宋小满紧咬嘴唇,一言不发。眼角还在流泪,视线模糊,但她抬头看着陈砚舟,眼神依然坚定。
陈砚舟握紧炒勺,指节发白。他看了眼锅里的豆腐,端起锅,把刚炒好的辣味豆腐盛进碗里。
“菜谱不在这里。”他说,“但这道菜,是你最后能尝到的味道。”
王虎眯起眼睛,还没说话,刀疤六已经抢上前来:“让我试试!”
他一把夺过碗,舀了一大口塞进嘴里。
下一秒,他的脸色骤变。
辣味像火焰一样从喉咙炸开,直冲头顶。他张嘴想喊,却只能咳出一口气。眼泪鼻涕齐流,手一抖,碗摔在地上,碎片和豆腐溅得到处都是。
“咳咳……水!水!”刀疤六跪在地上,拼命拍打地面,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连刀都握不住了。
趁着混乱,陈砚舟猛地拉起宋小满,转身撞向厨房侧墙的一扇暗门。门“哐”地弹开,两人闪身进去,陈砚舟反手把门锁死。
储物间很小,堆满了米袋和调料箱。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撞门声,黑衣人开始砸门。
宋小满靠在墙上喘着气,眼睛肿得睁不开,手却还死死攥着柳叶刀的刀柄。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怎么办?”
陈砚舟贴着墙站立,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他把炒勺插进腰带,低声说:“等。”
门外,王虎冷眼看着那扇门。他抬手一挥,两个手下立刻抬着一根铁管走过来。
“给我砸。”他说。
铁管重重撞上门板,发出巨响。门框剧烈震动,灰尘从顶上簌簌落下。
第二下更重,门板出现裂痕。
第三下,锁扣“啪”地崩开,门被撞开一条缝。一只手伸进来,试图把门拉开。
陈砚舟一脚踹在门内侧,把门重新顶上。他环顾四周,储物间只有一个小通风口,通不到外面。唯一的出口就是这扇门。
他蹲下身,轻轻敲了敲地面。瓷砖下面是空的,有轻微回音。他记得这下面原本有个旧地窖,后来被封了,但通道可能还在。
“你能走吗?”他问宋小满。
她点点头,虽然眼睛疼得厉害,但还能站稳。
“等我撞门的时候,你跟着冲出去,别回头。”陈砚舟说。
“那你呢?”
“我断后。”
外面撞门的声音停了。王虎的声音传进来:“陈砚舟,你躲不了。我知道你在听。交出菜谱,我可以放你们走。”
无人回应。
王虎冷笑:“那就耗着。我看你们能撑多久。”
脚步声退开一些,但门外依然有人把守。
陈砚舟低头看着那盘剩下的辣味豆腐,还在冒着热气。他忽然伸手,把整盘豆腐倒进一个保温桶里,又从货架上扯下几包干辣椒面,全部倒进去搅匀。
宋小满勉强睁开泪眼看他:“你要做什么?”
“开门的时候,总会有人冲在最前面。”他说,“这东西,专治不要命的。”
他把保温桶放在门边,自己站到侧面,手里紧握炒勺。
门外再次传来撞击声。这次是用工具撬锁,金属刮擦的声音刺耳难听。
咔哒一声,门锁彻底损坏。
门被猛地推开,三个黑衣人冲进来,第一个刚探头,陈砚舟就掀开了保温桶盖。
滚烫的辣油混合着辣椒面,直接泼在那人脸上。
“啊!!!”那人惨叫着,双手捂脸倒地打滚。后面两人被吓得后退,脚下一滑,踩到地上的油污,也跟着摔倒在地。
陈砚舟抓住机会,拉着宋小满往外冲。
刚出储物间,迎面就撞上王虎。
他站在灶台前,剁骨刀横在身前,眼神阴鸷。
“还想跑?”他说。
陈砚舟把宋小满往后一推,自己挡在前面。炒勺在手,目光沉稳。
“你想要菜谱?”他说,“可以。”
王虎挑眉。
“但它不在纸上。”陈砚舟说,“在我做的每一道菜里。你吃一口,就要付出代价。”
王虎冷笑:“那就让你先尝尝我的代价。”
他举刀劈下。
陈砚舟侧身躲开,炒勺横扫,打在他手腕上。王虎吃痛,刀锋偏了半寸,砍进灶台边缘。
就在这时,巷子外传来警笛声。
由远及近。
王虎脸色一变,回头看了一眼后门。
陈砚舟趁机把宋小满拉到料理台后面,低声说:“再坚持一会儿。”
王虎收回刀,冷冷盯着他们:“今天算你们走运。下次,我不会只派这些人来。”
他一挥手,剩下的黑衣人迅速撤离。刀疤六被人架着走,还在不停咳嗽,脸上全是泪痕。
厨房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碎瓷片、泼洒的油渍、辣椒粉的红痕。灶台上的火早就灭了,锅歪在一旁。
陈砚舟靠着料理台喘气,手还在微微发抖。他低头看宋小满,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但依然强撑着。
“疼吗?”他问。
“还好。”她说,“就是睁不开眼。”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瓶生理盐水,轻轻给她冲洗眼睛。她闭着眼,眉头紧皱。
“忍一忍。”他说。
水冲过几次,她终于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谢谢你。”她说。
“谢什么。”他笑了笑,“你是厨娘,这店少不了你。”
外面警笛声越来越近,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清晰可闻。
陈砚舟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是沈君瑶的警车。
他回头对宋小满说:“等会儿警察来了,你跟他们去医院看看眼睛。”
“那你呢?”
“我还得留在这儿。”他说,“乱成这样,总得收拾。”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柳叶刀,擦干净,递还给她。
宋小满接过刀,低着头说:“我不想走。这是我该守着的地方。”
陈砚舟没再说什么。
他走到灶台前,把锅扶正,重新点火。
火苗“噗”地燃起。
他倒了一点油,油热后,打了颗鸡蛋进去。
滋啦一声。
香味慢慢升腾。
宋小满靠在料理台边,看着那口锅,轻声说:“你还记得我第一天来的时候吗?”
“记得。”他说,“你切土豆丝,切得像头发一样细。”
“那天你说,这店里缺个真正懂刀的人。”
“现在不缺了。”
她笑了笑,眼睛还是疼,但心情轻松了些。
警车停在门口,车门打开。
沈君瑶穿着制服,快步走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眉头立刻皱紧。
“谁干的?”她问。
陈砚舟看着锅里的煎蛋,说:“王虎。”
沈君瑶立刻掏出对讲机:“封锁码头周边,所有出口设卡,发现穿中山装的男子立即控制。”
她走过来,看到宋小满红肿的眼睛,语气一沉:“伤得怎么样?”
“没事。”宋小满说,“就是辣的。”
沈君瑶看了眼地上残留的辣椒粉,又看了看锅里那颗正在煎的鸡蛋。
“你还在做饭?”她问。
“饭总要吃的。”陈砚舟说,“不然他们以为我们怕了。”
他把煎蛋盛出来,分成两份,一份递给宋小满。
她接过盘子,低头看着那颗金黄的煎蛋。
陈砚舟说:“吃完了,咱们一起把这店重新收拾好。”
沈君瑶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俩,没有说话。
巷口的风卷着灰尘吹进来,扫过门槛。
陈砚舟把炒勺放在灶台上,勺柄朝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