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衣澜看向上首，天圣帝面色冷凝，朝她看了过来。
盛衣澜面不改色，淡淡道：“正好，我也想请陛下，为羲儿做主。”
说罢她拉着盛皇羲一起跪了下去。
“羲儿，跟陛下说说，昨日盛如璃是如何害你的。”
盛皇羲悄悄往上首看了一眼。
那是他的父皇。
可是这么多年，他和父皇就没见过几面。
他悄悄躲在角落里，见过父皇夸赞太子盛九夷、关心二皇子盛九宣，还一脸宠溺又无奈地教育三皇子盛九临。
可唯独，对他，父皇从来不会多看一眼。
盛皇羲垂下眸子去，眼中早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孺慕和向往，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地，将昨日盛如璃是如何将他诱骗至灵兽园，又如何心狠手辣将他推下树去，说得清清楚楚。
然后道：“请陛下为我做主。”
他不敢叫父皇，是不敢，也是不愿。
“你胡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有这么狠毒的心肠，竟然诬陷璃儿？她是你姐姐啊！她平时对你还不够好吗？”天圣帝还没说话，惠妃就迫不及待地反驳和指责道。
盛皇羲只当听不见惠妃的话，眉眼不动。
盛衣澜冷声道：“是不是诬陷，想必陛下心里早已经有数。陛下既然这么心疼自己的女儿，难道昨日就没有去审问将涉事的宫女太监？现在，请陛下做主！”
惠妃又急忙开口：“陛下！盛衣澜他——”
“惠妃。”天圣帝终于出了声，语气淡淡，让惠妃瞬间就住了口。
“盛衣澜说的没错。”天圣帝声音威严，听不出情绪，“这件事，的确是璃儿谋害兄弟在先！”
“陛下？”惠妃瞪大了眼睛，不愿相信。
事实如何，她怎么会不清楚？毕竟这主意是她出的，盛如璃是她指使的。
可是就算这样又怎么样？盛衣澜伤了璃儿，他就该死！
惠妃不甘心，她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她还想要再说，天圣帝却忽然抬眸瞥了她一眼，“你若认为璃儿是冤枉的，那朕可以继续深查。”
惠妃一颗心顿时透心凉。
继续深查？
这绝对不可以！
惠妃脸色苍白，再也不敢说话。
天圣帝刚刚那个眼神、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总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怀疑，陛下根本就已经知道了真正的真相……
他是在警告她……
虽然想为女儿报仇，但是惠妃却不敢拿自己去赌，只能偃旗息鼓。
盛衣澜却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了她，“陛下，之前你为四公主讨公道，现在真相揭开，羲儿才是受害的那个人，你难道就要置之不理了吗？”
一边的洛王听到这话有些急了，急忙给盛衣澜使眼色。
对着陛下这么咄咄逼人，惹怒了陛下可怎么办？
可盛衣澜置之不理，甚至胆大包天地抬头直视天圣帝的眼睛。
洛王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天圣帝竟然没有动怒，只是眼神晦暗地看了盛衣澜一眼。
然后忽然说道：“惠妃教女无方，从今日起，撤去‘惠妃’封号，降为常在。”
“——陛下？”惠妃如遭雷击，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奋斗了多少年，才得到这个妃位，现在却要被一朝打回原形？
“陛下！臣妾——”惠妃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你若是不满意，那降为答应？”天圣帝目光淡淡地扫过去，一句话，堵住了惠妃所有的不甘。
答应等级比常在还低一级，身份只比宫女高。
惠妃瘫软在地，一脸的浑浑噩噩。
她终于明白过来，她这次是真的触及了天圣帝的底线。
或许盛皇羲在他心里并不重要，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可以去谋害他的性命！
盛衣澜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整治惠妃要费些力气，没想到天圣帝就这样轻飘飘地将人给发落了。
“你是为洛王擅闯皇宫的事来的？”天圣帝忽然问道。
盛衣澜道：“是。舅舅是担心我，才会如此莽撞，并无其他心思，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天圣帝冷淡地看着她，“你拿什么让朕网开一面？”
盛衣澜问：“陛下想要什么？”
天圣帝道：“你若答应医治璃儿，朕便对洛王从轻发落。”
洛王听了，硬气道：“陛下，臣擅闯皇宫，该如何罚就如何罚，臣都认了！”
若是其他条件还好说，但医治盛如璃？
他可是听说，盛如璃差点就害死了羲儿！这样的人怎么能救！
然而盛衣澜目光微微一暗后，却说：“可以。”
“澜儿！”洛王看向她。
却听盛衣澜说：“听说四公主此刻性命垂危？那我可以救回她的命，但也仅此而已，她身上的其他伤我是不会管的。而且陛下对我舅舅也不是‘从轻发落’，而是直接赦免他此次鲁莽的罪过。”
盛衣澜看着天圣帝，“陛下，用四公主的一条命，换我舅舅无罪，这不过分吧？”
见她竟然还敢和天圣帝讨价还价，洛王一颗心霎时又蹦到了嗓子眼，整个人累得不行。
但是不知是看在帝尊的面子上还是怎么，天圣帝虽然面色有些沉凝，却最终还是没有朝盛衣澜发作，而是直接命令道：“王德，带定远侯世子去挽月宫！”
挽月宫是惠妃母女居住的宫殿。
见天圣帝这样轻易就妥协，盛衣澜心里并不觉得多意外，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嘲讽——
真是一个好父皇！只是这个好父皇对盛如璃百般关心，对羲儿却是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那请陛下先放了我舅舅。”她道。
天圣帝差点被气笑了，“朕难道还会出尔反尔不成？”
他看向押着洛王的两个侍卫，沉声道：“都退下！”
侍卫立即退开，洛王终于得了自由。
盛衣澜这才起身，转向王德，“王公公，请带路。”
“陛下！”惠妃突然出了声。
她见盛衣澜答应了医治盛如璃，还当她是不敢违抗天圣帝的威严，顿时得寸进尺起来，“一码归一码，璃儿是被盛衣澜所伤，由他来医治本来就是理所应当！洛王闯宫大逆不道，怎么能轻易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