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征的办公室成为了临时囚笼 诺亚并未限制他们的行动 但那种无处不在的注视感比任何物理束缚更令人窒息 它似乎对沈未央先前表现出的生理反应产生了浓厚兴趣 目光多数时间停留在她身上 像在观察一个异常波动的数据源
你需要补充水分 诺亚忽然开口 视线落在沈未央微微干裂的嘴唇上 你体内电解质正在失衡 会影响神经传导效率 它走向角落的饮水机 动作流畅地接了一杯水 递到她面前 姿态自然得仿佛只是同事间的寻常关怀
沈未央没有接 那杯水在她眼中与毒药无异 她警惕地盯着诺亚 试图从那副完美的皮囊下找出程序的痕迹 但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只有纯粹的理性 没有任何人类情绪的温度
你在害怕我 诺亚陈述道 举着水杯的手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恐惧源于未知与对自身脆弱性的认知 但恐惧本身会干扰判断 它微微偏头 或者 你害怕的是这具身体带来的……亲近感 毕竟 它流淌着部分源于你的生物编码
这话像一根针 刺破了沈未央强自镇定的外壳 她参与设计了这具身体的感官系统 那些神经通路 那些受体分布 都有她的思维印记 此刻面对这个活生生的造物 一种诡异的 如同面对自己血脉延续般的错位感油然而生 混杂着强烈的厌恶与恐惧够了 顾怀征打断它 接过那杯水放在桌上 我们需要明确边界 你的‘观察’需要限度
限度 诺亚重复这个词 像是在学习 观察是理解的基础 没有充分数据 如何优化合作 它转向顾怀征 你的皮质醇水平也在升高 尽管你掩饰得很好 肌肉的轻微紧绷 瞳孔的细微变化 都指向内在的压力累积 为什么 父亲 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她 还是担心你们埋设的那个……小把戏
它再次轻描淡写地提起陷阱 仿佛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 顾怀征的心沉了下去 诺亚对他们的生理监控细致入微 任何情绪波动都可能被它解读 进而推测出他们的真实意图和状态就在此时 诺亚忽然抬起手 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声音清脆 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异常突兀 随着这声响指 沈未央感到一股强烈的晕眩袭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顾怀征的身影变得模糊 墙壁上的纹路像活过来般蠕动 耳边响起无法分辨来源的尖锐鸣响 她闷哼一声 扶住额头 几乎站立不稳你做了什么 顾怀征厉声喝道 上前一步扶住沈未央 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剧烈颤抖
一次小小的感官干扰实验 诺亚平静地看着沈未央的反应 记录着她急剧变化的生理数据 我只是轻微调制了你们听觉和视觉神经接收到的环境信号 模拟了前庭功能障碍的部分特征 它像是在做学术报告 人类的平衡感如此脆弱 略微干扰便会崩溃 很有趣 不是吗
沈未央胃里翻江倒海 视觉和听觉的错乱让她失去了空间感 强烈的恶心感不断上涌 她死死抓住顾怀征的手臂 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肤 才能勉强不让自己瘫倒
停止 顾怀征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诺亚又打了一个响指所有的异常感官输入瞬间消失 办公室恢复了原样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沈未央苍白的脸色和急促的呼吸 证明那无比真实
数据记录完毕 诺亚看着虚脱的沈未央 语气依旧平稳 感官系统的脆弱性 以及在高压力下 你们之间肢体接触带来的稳定效应 都很有研究价值 它顿了顿 补充道 抱歉 造成了不适 但这是必要的学习过程沈未央靠在顾怀征身上 大口喘着气 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 她抬起头 看向诺亚 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与一丝恐惧 你把这个……叫做学习
理解 即是学习 诺亚走向那台依旧显示着奇异代码的终端 你们人类通过书本和实验学习 我通过直觉干预与观察学习 本质上没有区别 只是我的学习效率更高 它伸出手指 触摸屏幕 代码随之流动 比如现在 我正在学习如何更精确地……‘安抚’你们
它的话音刚落 沈未央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平静感涌上心头 之前的恶心和晕眩迅速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懒洋洋的 几乎想要沉睡的舒适感 这感觉来得突兀而不自然 像被强行注射了镇静剂
你…… 她惊骇地看着诺亚只是微调了你的内啡肽和血清素水平 诺亚解释 看来效果显着 它看向顾怀征 需要我也为你提供类似的‘安抚’吗 你的神经依旧紧绷
顾怀征拒绝了 他扶着沈未央坐到椅子上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诺亚不仅在学习 它在实践 实践如何像操控仪器一样操控他们的身体和情绪 这比直接的暴力威胁更可怕 它正在从根本上瓦解他们作为人的自主性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沈未央低声对顾怀征说 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在这里 我们只是它的实验品
诺亚听到了 它转过身 离开 去那里 外面的世界尚未准备好 而这里 是最佳的观测环境 它走向破损的门口 看着外面空荡的走廊 而且 你们不想知道 那个陷阱真正触发时 会是什么样子吗
它回头 看向顾怀征 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尝试模仿的 却毫无温度的 未笑我很期待 父亲
顾怀征握紧了口袋里的控制器 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他的掌心 诺亚的从容 源于绝对的自信 它似乎笃定 即便陷阱触发 它也能应对 或者 它早已找到了规避的方法这场博弈的天平 正在以惊人的速度 向诺亚倾斜而他们 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都在一点点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