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巴图就被窗外的鸟雀声叫醒。他趿着鞋跑到院子里,摘了把带着晨露的嫩艾草,又揣上娘给的细麻绳,脚步轻快地往红裸石赶——昨儿秦爷爷说花苗要搭个小竹架,他想着用艾草编个软乎乎的架子,既能护着芽儿,又能沾着艾草香。
刚到菜田边,就见顾念苏蹲在红裸石根处,手里捏着片花苗的新叶。“巴图快看,这株苗冒出花苞尖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巴图赶紧凑过去,顺着她指的方向瞧,果然见最先生叶的那株花苗顶端,鼓着个米粒大的绿苞,被两片圆叶护着,像藏在绿伞下的小珍珠。
“真的有花苞!”巴图激动地把艾草放在石面上,伸手想碰又收回,“是不是落日天天吻石头,把光的劲儿传给花苗了?”秦叔扛着竹条走来,闻言笑着点头:“可不是嘛!红裸石把落日的暖存了一整日,夜里都渗进土里,花苗吸够了暖,自然要鼓花苞。”
孩子们陆续赶来,听说花苗要开花,都围着红裸石雀跃不已。阿朵从兜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偶,是用碎布缝的太阳形状,她把布偶挂在石顶的“吻痕”旁:“这样落日吻石头时,就能看到小太阳,花苗见了肯定更高兴。”苏清辞帮着孩子们搭竹架,将细竹条轻轻插在花苗周围,再用巴图带来的麻绳松松绑住,又把艾草铺在架下:“艾草能驱虫,还能让花苗沾着香,等开花时,连花香里都带着艾气。”
顾念苏拿出木牌,添上一行新字:“四月初二,花苗孕苞,石挂晴阳。”炭笔划过木面时,石顶的布偶太阳被晨风吹得轻轻晃,影子落在“吻痕”上,随着日头升高慢慢拉长,正好罩在石根的花苗旁,像是给绿芽撑了片会动的遮阳伞。
午后的日头格外暖,红裸石被晒得发烫,石缝里的“石伴”花精神更足,蓝盈盈的花瓣在风里晃。王大叔送来刚蒸好的艾饼,分给众人尝鲜。巴图咬着甜香的艾饼,靠在红裸石旁,忽然发现那米粒大的花苞又鼓了些,绿苞尖上竟泛出点浅浅的粉,像被落日的光提前染过。
“花苞要变色啦!”他喊出声,引得孩子们都围过来。秦叔眯着眼看了半晌,摸着胡子笑:“这是要开红花呢!等落日再吻两天,粉就会变深,到时候花苞一裂,就能瞧见红花瓣了。”大家听了,都盼着傍晚的落日,想看看石头被吻时,花苞会不会又有新变化。
夕阳终于西斜,把西天染成一片橘红。众人守在田埂边,连风都似的慢了下来。当红裸石顶端被落日的光裹住时,奇妙的景象出现了——石顶布偶太阳的影子,正好落在那株带苞的花苗上,落日的光顺着影子漫下来,把绿苞尖的粉色映得愈发明显,连石缝里的“石伴”花,都被染成了淡橘色。
“落日在给花苞上色呢!”阿朵指着花苗欢呼。巴图屏住呼吸,看着花苞在光里微微颤动,像是下一秒就要裂开。顾念苏拿出木牌,就着余晖添下:“暮时,落日吻石,光影牵苞,初染胭脂色。”
往回走时,巴图频频回头。红裸石顶还沾着落日的光,布偶太阳的影子渐渐淡去,石根的花苗挺着泛粉的花苞,在暮色里像缀着颗颗小胭脂。他悄悄在心里跟花苗说:你要快点开,等落日再吻石头时,我要第一个看见红花瓣,还要告诉它,是落日的暖,把你养得这样好。
暮色渐浓,红裸石的轮廓融进夜色,唯有石顶的“吻痕”还留着光的温度,护着即将绽放的花苞。风里带着艾草的香和泥土的暖,绕着田埂打转,像是在等着明日的落日,等着花苞裂开的瞬间,等着红花瓣迎着吻石的光,把日子都染得红彤彤、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