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说笑了好一阵，雨水才想起自己带来的东西，献宝似的打开网兜和书包。
两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几个煮鸡蛋，一小罐她亲手腌的、看起来确实有模有样的萝卜条，还有几本厚厚的专业书和笔记。
“哥，你看，这是我们发的《机械原理》、《金属工艺学》，还有我的笔记！”
雨水翻开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却又工整清晰地画着各种零件图、公式、操作要点，“我们最近在学车床操作了！老师还夸我手稳，心细呢！”
她指着图纸，认真地给何雨柱讲解什么是齿轮传动，什么是公差配合，虽然有些术语何雨柱听得一知半解，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妹妹对这门技术的热爱和投入。
那个需要他护在羽翼下的小女孩，正在自己的领域里飞速成长，逐渐焕发出独特的光彩。
“真好。”
何雨柱由衷地感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们雨水以后肯定是个了不起的技术员。”
雨水不好意思地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要像哥一样，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谁都不靠！”
她的语气坚定而自信，带着一种破土而出的蓬勃力量。
中午，何雨柱决定带雨水出去吃顿好的，改善生活。
一来庆祝自己升职，二来也是奖励雨水的进步和回家。
“去叫上小凤姐和大茂哥吧？”
雨水提议道，“还有苏姐姐！我好久没见苏姐姐了，上次她送我的解剖图册可有用了！”
何雨柱想了想，点了点头。
许大茂虽然以前混账，但现在关系确实缓和了不少，尤其许小凤和雨水是好朋友。
苏青禾……他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上次赠书定情之后，各自忙乱，竟难得一见。
“行，你去叫许大茂和小凤，我看看苏医生在不在家。”何雨柱说道。
雨水高兴地应了一声，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出去找许小凤了。
何雨柱推车去了厂医院宿舍楼。
一路上，他心情有些微妙的期待和紧张。
上次雨夜一别，虽已定情，却总因世事纷扰，难得深谈。
苏青禾的宿舍在二楼尽头。
敲开门，她似乎刚值完夜班回来不久，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医护服，外面套着棉袄，正坐在桌边看书。
见到何雨柱，她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放下书起身：“何雨柱同志？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语气依旧冷静专业，但细微处的柔和难以掩盖。
“没打扰你休息吧？”
何雨柱站在门口，没进去，“雨水今天休息回家，想着好久没见，一起出去吃个便饭，不知道苏医生方不方便？”
“雨水回来了？”
苏青禾眉眼舒展了些，显然对那个聪慧好学的姑娘印象很好。
她略一沉吟，便点了点头，“好，我换件衣服就好。”
她转身从床头拿起一件深色的呢子外套换上，又对着小镜子稍稍理了理头发，动作简洁利落，却自有一股沉静安然的气度。
两人一起下楼，一路聊了几句近况。
何雨柱简单说了调职物资科的事，苏青禾也提了句医院最近病人多，多是营养不良和相关并发症。
言语间并无太多亲密，却有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在流动。
来到约定的那家离厂区和四合院都不远、价格实惠、味道也还不错的小饭馆时，许家兄妹和雨水已经到了。
许小凤和雨水挨坐着，正头碰头地说着悄悄话，见到苏青禾，两个姑娘都高兴地打招呼。
许大茂则叼着烟，歪坐在凳子上，跟服务员有一搭没一搭地贫嘴，看到何雨柱和苏青禾一起进来，眼神暧昧地眨了眨，被许小凤在桌下踢了一脚才收敛些。
何雨柱点了几个硬菜：红烧肉、干烧鱼、醋溜白菜、一大碗酸辣汤，外加足够的主食。
这顿饭在他如今的经济能力范围内，却已是这年月极难得的丰盛。
饭菜上桌，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大家动了筷子，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雨水兴奋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和技术课的收获，怎么磨零件，怎么识图纸，怎么被老师表扬，小脸上光彩照人。
许小凤听得一脸羡慕，她是高中生，课业压力大，对未来既憧憬又迷茫。
许大茂则对技术活儿不屑一顾，吹嘘着自己放电影多么受欢迎，认识了哪些领导，但对何雨柱升职的事，还是别别扭扭地举杯说了句：“柱子，如今当官了，以后可得照顾着点兄弟啊！”
何雨柱没接他的话茬，只举杯示意了一下。
苏青禾话不多，安静地听着，偶尔问雨水几个关于机械原理的专业问题，竟也能问到点子上，显出她知识面的广博，引得雨水更是惊讶又崇拜，直呼：“苏姐姐你懂的真多！”
何雨柱看着这一幕，心中充盈着一种难得的平静和温暖。
妹妹的成长，朋友的陪伴，还有……他目光掠过苏青禾沉静的侧脸，心中微动。
这种平凡而温馨的相聚，在这动荡而艰难的岁月里，显得弥足珍贵。
然而，在这温馨的氛围之外，他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饭馆门口和窗外。
区计委的约见，西山坳的阴影，还有昨夜窗棂那一声轻响，都像是一根无形的弦，绷在他的心底。
饭吃得差不多了，许大茂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剔着牙。
许小凤和雨水还在小声说着女孩间的体己话。
苏青禾则微微侧头，对何雨柱低声道：“雨水状态很好，比年前看起来更开朗自信了。你把她照顾得很好。”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和……温柔？
何雨柱心中一动，正要说话。
就在这时，饭馆门口厚厚的棉布帘被掀开，带进一股冷风。
一个穿着绿色棉军大衣、戴着裁绒帽、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何雨柱这一桌。
他的目光在何雨柱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确认了什么，然后并未走向空桌，而是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脚步声沉稳而有力，打破了饭馆里喧闹又温馨的气氛。
何雨柱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人，他从未见过。
但那身打扮，那种冷硬的气质，让他瞬间联想到了许多东西。
桌上其他人都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说笑声渐渐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来人。
那人走到桌旁，站定，目光落在何雨柱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