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最滚烫的烙印，是她无法挣脱的宿命。」
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用最坚定的拥抱，告诉她，他在这里。
林满将脸深深地埋在他宽阔而温暖的胸膛里，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那股让她心安又心痛的、清冽的雪松气息，终于，紧绷了一周再也忍不住。
那哭声里，有创业四年来的所有艰辛与孤独，有面对恶意狙击时的恐惧与压力，有强撑着不肯示弱的倔强，更有……对他无法言说的、压抑了太久的思念与爱恋。
她的眼泪滚烫，迅速浸湿了他胸前的衬衫，那温度，像是要将他灼伤。
顾沉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哭着，大手从一开始的轻拍，变成了温柔而有力的抚摸，一下一下，顺着她的长发，从头顶到发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安抚。
办公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悄悄拉开了一条缝。
利娜站在门口。
她看着被紧紧拥在怀中，哭得像个孩子的林满，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惊讶，有了然，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利娜对着顾沉的方向，极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并体贴地将办公室的大门轻轻带上。
这片天地，此刻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林满的哭声渐渐止住，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哭得浑身脱力，软软地靠在顾沉怀里，像一只被暴雨淋湿的蝴蝶，连扇动翅膀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沉低头，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皮和鼻尖，心中酸涩难当。他松开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我带你回家。”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
林满没有回答，只是把脸往他怀里又埋了埋，算是默许。
他打横将她抱起。林满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从三十楼的办公室到地下车库，一路寂静无声。
顾沉的步伐沉稳，林满将头靠在他的肩窝，闭着眼睛，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她太累了，身体上的疲惫，远不及精神上的消耗。
这一刻，被他这样抱着，仿佛所有风雨都被隔绝在外，她只想沉溺在这片刻的安宁里，什么都不去想。
车子平稳地驶出地库，汇入深夜上海的车流。
霓虹灯光在车窗外飞速掠过，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顾沉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开着车，偶尔会用余光瞥一眼副驾上蜷缩成一团的她。
林满也沉默着，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心中百感交集。
最终，车停在了他的车位上。
顾沉抱着她，走进电梯。
“嘀”的一声，指纹锁开启。
当公寓的大门被推开，熟悉的一切映入眼帘。
林满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是的，不管是四年前还是最近的放纵，这里都很熟悉。
太熟悉了。
客厅的沙发，是他们不久前还曾纠缠过的地方；那张宽大的床，更是她午夜梦回时，刻意回避的记忆禁区。
每一次，她都是在深夜抵达，带着清醒的戒备；事后，又在黎明前离去，不带走一丝云彩。
她从不敢让自己在那里流露出半分温情，生怕会打破那脆弱的、心照不宣的“游戏规则”。这个地方，于她而言，是清醒的沉沦，是放纵的刑场。
可今晚，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抱着她，没有一丝情欲的暗示，步伐沉稳地穿过客厅，径直走向主卧。他将她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眼神里没有平日里的侵占与索取，只有化不开的怜惜。
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温柔，发生在这个充满了暧昧与交易的“老地方”，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不真实感。
林满怔怔地坐在床沿。
她看着这个房间，试图从那些熟悉的陈设里，找回自己平日里用来自我保护的冷漠。可她失败了。
当一个男人将你从崩溃的边缘抱回，他的温柔，便成了最无法抵御的武器。
顾沉从浴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温热的毛巾，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仰头看着她。
“擦擦脸。”他的声音很轻。
林满看着他，看着他深邃眼眸里映出的、自己狼狈不堪的倒影，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他叹了口气，抬手，用那温热的毛巾，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她的脸。从额头，到鼻梁，再到她微微颤抖的唇。他擦得很仔细，仿佛在净化一件被泪水污损了的圣物。
擦完脸，他站起身，打开衣柜，取出一件他的黑色短袖，递给她：“去洗个澡，换上这个。我出去等你。”
林满在浴室氤氲的水汽中，终于彻底卸下了所有防备。
与此同时，顾沉转身走进了主卧外面的浴室，很快，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当她换上那件宽大的、几乎能当裙子穿的黑色短袖，从浴室里走出来时，顾沉正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黑t恤空荡荡地罩着她纤细的身体，愈发显得她娇小脆弱。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张素净的小脸愈发楚楚可怜。
顾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走过去，拿出吹风机。
“坐下。”
林满乖乖地在床沿坐好。
他站在她身后，打开吹风机，温暖的风和他修长的手指，一起穿梭在她微凉的发丝间。
林满闭上眼睛，感受着这陌生的、不应出现在此地的温柔。每一次来这里，他们的身体都无比贴近，心却隔着银河。
而此刻，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欲望的纠缠，他却用四年前耐心的方式，照顾着她。
头发吹干后，他关掉吹风机。
“睡吧，”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蛊惑，“什么都别想，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林满躺下后，他也在另外一边顺势躺下，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然后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房间里只开着那盏暖黄色的床头灯，光线昏暗而温柔。
林满蜷缩在他怀里，鼻尖全是他干净好闻的气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以及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太久了……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纯粹的拥抱了。
这个拥抱，没有情欲，没有试探，只有最纯粹的、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他衣服的领口外。
就在那里，一根纤细的铂金链子，贴着他的皮肤。
链子的末端，坠着两枚素圈戒指。
一枚男款，一枚女款。
是他们的婚戒。
林满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所有的呼吸，都在那一刻停滞了。
她没有办法拒绝这个男人给她带来的感受。
她还爱他。
一种早已刻入骨髓，融入血液，无论她逃到天涯海角，都无法剥离的爱。
或许，这就是飞蛾的宿命。明知前方是焚身的火焰，却依旧会义无反顾地扑上去。因为那火焰，是它生命中唯一的光与热。
一滴滚烫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落在他的手臂上。
顾沉的身子微微一僵。
他低下头，只看到了她在他怀里轻轻颤抖的肩膀。
他知道她看到了，也知道她在为什么而哭。
这一次的眼泪，不再是委屈，不再是压力，而是……被他珍藏了四年的深情，所击溃的，最柔软的感动与心痛。
他没有问，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更用力地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更紧地拥入怀中。然后，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上了一个吻。
一个带着无尽怜惜与珍重的吻。
这无声的回应，胜过了千言万语。
他告诉她：我都知道。你的委屈，你的处境，你的眼泪……我都知道。
这从来不是一场游戏。
夜色深沉，怀中的人儿终于在极度的疲惫与安心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