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事情越搅越乱,许准整个人都麻了。
让来人继续追查那两拨人的底细之后,这才继续问询这府中的最后一位主家——妾室晚娘。
宋钰对这个晚娘没什么印象,或者说原主对这位姨娘没什么印象。
只是知道,在沈府的一个偏僻小院里一直住着么位深入简出的妇人,身边只有一个嬷嬷陪同,膝下无儿无女的。
除了年关过节一家人凑在一处吃饭时见过几面,其他时候原主完全见不到这位姨娘。
只是这一次,这位姨娘却给了许准一个大大的惊吓。
“昨日午时,我身边这梁嬷嬷出门帮我买些针线。
倒是不小心听到了些动静。”
说着,姨娘看向身边的梁嬷嬷。
粱嬷嬷赶忙点头,“是在后院角门,听到什么:记住了,千万在沈家管事之前将人捉住什么的。”
那嬷嬷说着回头看了沈明玉一眼,“还说,随他们怎么处理之类的。”
许准闻言,赶忙道:“可听出是何人所言?”
粱嬷嬷吞了下口水,又看了沈明玉一眼,“是,是明姐儿。”
许准和那晚娘在正厅一侧的一个偏厅,距离等在外面的众人之间只隔着一个半遮半掩的屏风。
但因相距较远,若非耳朵灵如宋钰,是听不到的。
宋钰同样看了眼沈明玉。
这傻子眼下还缠着沈琢撒娇,
“兄长,你就答应我吧,我许久没去过樊楼了。”
……
“沈府上下口述皆已录入,但为分辨真假,还需进行比对。
接下来,我们或许还会来府中问询,还望夫人及沈大人配合。”
问询结束,许准收敛了心头的烦乱,对众人道。
沈琢在大理寺任职,而这大理寺本就对京兆府本有监督之责,他自不敢怠慢。
沈琢点头,“劳烦许参军。”
许准赶忙摇头,“职责所在。
至于这田大庆的尸体,也会带回衙门进一步查验,若是后面有任何进展,也会遣人来告知。”
许准说着又看向宋钰,似是在询问这位郡君可还有其他指教。
确定对方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这才招呼手下人,收队回衙门。
离开时,沈琢亲自相送。
……
眼下天色已晚,府中上下折腾到现在也都十分疲惫。
钱妈妈,已经安排府中管事,准备众人饭食。
沈母留宋钰用饭。
宋钰点头,“好啊,正好趁着这做饭的功夫,不如咱们自己再聊聊?”
宋钰这话一出,沈明玉的脸色当即难看起来。
想到宋钰之前对自己所言,她几乎能猜到这人接下来所说绝对是冲着自己而来。
见沈琢正垂头走来,沈明玉赶忙跑到沈琢身旁,拉住了他的衣袖,怂人壮了胆,抬着下巴对宋钰道:
“我们与你有什么好聊的?
宋钰,今日这事儿闹得还不够难看吗?
你还要怎么样?”
宋钰看了沈明玉一眼,
“别急着跳脚,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问题一样。”
“你!”
沈明玉欲再说些什么,沈琢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手中扯了出来。
他几步走到椅子旁坐下,应声道:“好,那便聊聊。”
一旁的晚娘见状,扶着粱嬷嬷起身,她向沈母屈身,“奴家先回了。”
“晚姨娘。”沈琢看向那妇人开口,“既然来了,便听完再走吧。”
沈琢这话说出来,沈母也诧异的看了过来。
晚娘手中握着帕子,闻言顿了一下又原地坐了回去。
宋钰笑着看了眼沈琢,这才开口:
“刚刚你们也听到了,有捕快来报,昨日去七里店寻田大庆的人有三波,
这沈府的管事,你们是知道的。
那赶在沈府到田家之前,先到的三人,我倒是知道是谁。”
宋钰看向沈明玉,“便是令千金,让身边的丫鬟寻来的打手,领头的名叫朱三。”
沈明玉也没想到宋钰会这么干脆。
她赶忙摆手,对沈母道:“不,不是的娘,我没有!”
“是没有。”宋钰冷嘲一声,“因为那三个人太蠢,压根没寻到田大庆,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与沈母满脸的狐疑和困惑不同,沈琢知道宋钰所言八九不离十。
且不说沈明玉急于辩解太过明显,就刚刚许准离开时特意给他看了晚姨娘的述词,里面内容直指明玉意图买凶杀人。
可小玉儿又是如何得知的?
而且还这般清楚?
在许准对沈家人进行问询之际,他也趁机向家中人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明玉教唆田大庆和赵嬷嬷苛待玉儿,他并不怎么信。
毕竟,明玉一直乖巧明理。
偶有撒娇任性,他们也乐见其成。
甚至为她终于放下在乡野养成的自卑和怯懦,而欣喜。
可眼下,晚姨娘的述词却和完全不搭边儿的宋钰重合了,这让他不得不信。
沈琢长长吐出一口气去,他问宋钰,
“或许明玉行为有所不当,但这人名讳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沈琢这话一出,这大厅众人便知道,他是信了宋钰的言辞。
手心手背都是肉,钱妈妈一看沈母变了脸色,赶忙道:
“琢哥儿,姑娘当真……”
“晚姨娘也听到了,许准拿到了述词,只是这事关沈家女儿的清白,所以并未声张。
而是在刚刚离开之际,悄悄将那述词给了我。”
沈琢说罢,从袖袋摸出一张纸来,递给了钱妈妈。
沈母拿在手中看了几眼,一把将那述词拍在了桌上,她冷眼看向晚娘。
晚娘,身体颤栗一瞬,竟贴着椅子跪了下来,
“夫人恕罪,那官爷询问很是威严,我,我也是实话实说罢了。”
“郑晚,我沈家待你不薄。
就算今日明玉当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恶行,你也应当先与府中交代,而不是直接连同外人向着府中捅刀子。”
晚娘赶忙匍匐在地,她急急辩解,
“夫人,我从没想过要害沈府。
刚,刚玉姐儿不也说了,那人根本没有见到田大庆。
不,不会有事的。”
沈母闻言,却一把将手边的茶碗砸在了地上。
碎瓷和热水茶叶溅了晚娘一身,
“不会有事儿?若眼下老爷并未升迁礼部侍郎,若今日来的是个与沈家有过节的。
那今日明玉便要被带到衙门中受审!
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娘染上人命官司。
郑晚,当年你没了一个女儿,这么多年过去难不成还惦记着要害了我的女儿不成!”
“没,我,我没有。”晚娘顿时抖若筛糠。
这还是宋钰第一次见沈母发这么大的脾气。可这几句话听下来却觉得这事情的走向有些偏了。
“粱嬷嬷,将晚姨娘带回去。
没我的命令,不可踏出房门一步。”
粱嬷嬷闻言,赶忙应是。
伸手将地上的晚娘扶了起来,连抱带拖的将人带出了正厅。
宋钰目送两人离开,她清楚的看到,那晚娘还在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