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壁垒东段防区,壁垒之巅的阁楼内。
窗外是北地苍茫的天空与蜿蜒无尽的巨壁。
室内暖意融融.....
虽没暖气....但却有暖炉。
一张古朴的棋盘置于矮几之上,黑白双子错落,如同星罗棋布。
“啪。”
一枚黑子清脆落定。
林寿盯着棋盘,抓了抓头发,有懊恼有赞叹:“厉害,老白,你这进步也太神速了……”
白小川嘴角微扬,拿起另一枚黑子,在指尖摩挲。
在这壁垒之上....信号极差。
唯一能够消磨时间的,也就这棋了。
而他也乐在其中。
那种于方寸棋盘之上,与对手争夺地盘、算计气眼、经营生死的掌控感。
何尝不就是这如今的世道呢。
林寿盯着那步棋,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厉害,厉害!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才半年,我这个业六让你三子,眼看就要下不过你了。”
林寿拿起一枚白棋,手臂抬起,却微微一顿,最终将那枚白子缓缓放回了棋罐里,笑了笑。
“得嘞…看来今天这最后一盘棋,是下不完喽。”
白小川看了一眼窗外,略带遗憾地轻笑:“是有点可惜,难得感觉要赢你一局。”
话音刚落,阁楼的门被轻轻推开。
之前那位女助理略显急促地跟在后面。
“玄川大人,林寿大人,青城山的李寒衣道长到了。”
林寿和白小川闻声,同时转头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道清丽绝俗的身影站在那里。
李寒衣并未穿着往常那身素净的青城山道袍。
而是穿着浅米色羊绒长裙,外罩一件月白色的长风衣,勾勒出高挑窈窕的身段。
尤其是一双笔直的长腿格外吸引人。
如墨的青丝并未完全披散,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在脑后挽了个清爽的道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这身现代装扮与她身上那股子清冷出尘的气质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仿佛冰川上骤然绽放的雪莲,美得令人屏息。
这一瞬间的惊艳......
竟让林寿和白小川,都微微愣神,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李寒衣被他们这般直直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冰冷的脸色上竟出现些许红晕,如同白玉生霞。
她这次本是轮休回家,却被临时征调,连道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来,此刻不免有些窘迫。
愣了几秒后,白小川和林寿立马回过神:“李道友。”
李寒衣迅速恢复了那副冰山般的清冷面容,只是微微颔首,行了一个简洁的道门礼节,算是回应。
一旁的小助理恭敬道:“玄川大人,车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出发了。”
白小川微微点头:“好了,既然接替的人已经到了,那我也该动身了。”
白小川转向林寿,“走了。”
林寿咧嘴一笑:“嗯!”
真正的兄弟不需要隆重的告别,因为下一次见面不会太远。
说着......
白小川便迈步向门口走去,准备从李寒衣身边穿过。
然而.....
就在他即将与之擦肩而过的瞬间,李寒衣却突然开口:“玄川道长,请留步!能与我比一场剑吗?”
白小川脚步一顿,微微一愣,随即摇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李道友,这不太好吧。刀剑无眼,你我皆是道罡境,若全力施为,难免有所损伤。”
他这话是实情。
比起拳脚切磋,真正的剑术比拼,尤其是在他们这个层次,凶险程度极高。
白小川身负治愈与吞噬两大异能,倒也不害怕.....
但李寒衣不同,万一收手不及,伤了这位青城山大师姐,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白小川婉拒之后,便再次迈步。
就在白小川穿过她身侧,背对着她走向门口时.....
李寒衣猛地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影,竟微微躬身恳求道。
“小师叔!请…指点一番!!”
走在前面的白小川身形猛地一颤,骤然停步。
就连旁边的林寿也愣住了,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寒衣。
要知道这位青城山的“寒冰仙子”可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
哪怕当初在罗天大醮上败给白小川,也从未见她流露出半分服软的样子,依旧是那副清冷孤高的姿态。
此刻.....
李寒衣微微低着头,紧抿着唇,仿佛说出那句话用尽了她极大的勇气。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半年前那场东段防区兽潮的画面。
她正是当时奉命赶来支援的执行者之一。
在那片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她亲眼目睹了白小川独战六只妖王的惊世场面!
那六只妖王,任何一只的实力都不在她之下。
然而.....白小川身处重围,却依旧游刃有余.....
尤其是那最后一剑.....
庚金裂空剑诀·第三式....碎星!
那一剑,仿佛引动了九天星辰之力,汇聚无尽庚金煞气,剑光过处,仿佛空间都为之扭曲、撕裂!
不仅瞬间秒杀了一只防御力极强的妖王。
逸散的恐怖剑气更是将另外两只妖王重创击退!
那一刻......李寒衣握剑的手,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差距。
她自认剑心通明,青城剑法已得真传。
但在那一剑面前,她感觉自己苦修多年的剑道,如同溪流之于瀚海。
她心中不服,却不得不承认,白小川的剑,已走在了她的前面。
但她依旧怀着一丝追赶的奢望.....
直到两个月前,她的师爷,青城山掌教李玄机,在点评当代年轻一辈剑道时,望着北方,幽幽叹了一句。
“剑道漫漫,其路修远。”
“然观当世年轻一辈,论及剑之锋芒、道之契合…恐唯见‘川’矣。”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彻底压垮了李寒衣心中那点不甘的执念,也让她一度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与迷茫。
这次临时调防,她知道白小川即将离去,这是一次机会。
她不是为了争胜,也不是为了挽回颜面,她只是想亲眼看看,想亲身感受一下,他们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她想用自己的剑,去丈量那道鸿沟!
白小川缓缓转过身,沉默了片刻。
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好。”
白小川目光投向窗外那广袤而荒凉的壁垒之外。
“就去墙外吧。”
李寒衣抬起头,眼中瞬间绽放出明亮的光彩,仿佛冰雪初融。
“是!多谢小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