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小贼被抓去已经一日了,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大家都在关心这个事情,魏院判让大家不用瞎打听,万一知道了什么反而不好。
方太医跟黄御医翻了个白眼,还被看见了,便罚他们二人写检讨书,最后方太医的还让杨柳青给写了,真的是找谁说理去。
第二日,何太医匆匆从门外走来,小声说道:“听说了没,戒刑坊已经知道那小子是谁了。”
“是谁?”大家瞬间站成一小圈,把何太医围在中间。
“是八皇子殿下。”
“啊?八皇子,我怎么没听说什么八皇子。”跟杨柳青一同入太医局的吴太邱说道。
“八皇子?有些印象,太久之前的事。这不能说,不说了,不说了。”黄御医摆手道。
方太医道:“老菜帮子,你装什么装,这下你不说,全皇宫等会儿也都知道了。”
黄御医火气刚起,很多不知情的人都求他说一说,他一想,确实,这事儿闹那么大,想瞒怕是也瞒不住,就道:“你们可不能出去乱嚼舌根子啊。”
大家一听他要说了,当然答应,还叫杨柳青去门外放哨。杨柳青都木然了,用手疑惑的指了指自己,刚指上一会儿就被推出去了。他们说杨柳青,身手好且耳聪目明的就适合干这个,杨柳青挎着脸就在外面倚着栏杆暗自忧愁。
不过他耳朵好在这也能听到,听着听着就忘记自己在外放哨了。
黄御医咂咂嘴,吴太邱赶紧给他倒了杯茶润润嗓,被催促了后才放下茶杯:“别急啊,你们没听过八皇子很正常,当时皇帝亲自下令不能传出,非常厌恶他们的存在。
八皇子的母妃是皇帝去民间微服私访时结识了这女子,随即带回宫中就封为美人。此女容貌艳丽,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气息,眉目间总不自觉的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
陛下当时很喜欢她,总是日日来见她,他们一起写诗弹琴畅聊人生,不要看陛下现在不苟言笑,以前可是……我从八皇子的母妃入宫后就一直为她请脉,十次有八次都能看见陛下在她宫中,不久她就升了位分,再过段时间她就怀孕了。
按理说,这宫中的女子怀孕总是喜不自胜的,可是娘娘眉间的愁绪越来越重了,孕期的反应也很强烈,我一天都要跑几次。”
“连皇帝都察觉了她的情绪,不停安抚她,问她想要什么,陛下都愿意为她寻来开心,娘娘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的看着陛下。”
“后宫危机环绕,娘娘的几次被人陷害,她也不恼,陛下震怒下令探查到底,最后是哪些人下的手我也不知道。”
“终于挺到了要临盆的日子,娘娘也一直愁眉不展,甚至我来请脉时会看见她暗自流泪。我也很紧张,因为娘娘怀的是双生子,看娘娘的状态怕是不好生产。”
“娘娘生产那天狂风骤雨,搅得人心不安,历经艰难,娘娘终于生下了两个孩子,大雨也慢慢停了下来。娘娘精疲力竭,抱着两个孩子默默看了一会儿,陛下焦急的来房中看望娘娘跟两个孩子。”
“娘娘诞下龙凤胎,陛下喜爱极了,赏了很多东西,娘娘也成了琳嫔”
“娘娘出了月子之后与陛下同房的第一夜就出事儿了,陛下中毒了,胸部也被刺了一刀,险些酿成大祸。”
“而娘娘则是也已毒发身亡,陛下醒来后就下令封锁了一切消息,让这两个孩子随着娘娘都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周围一片安静,当黄御医语毕了之后,大家就仿佛梦醒一般抢着问是娘娘刺杀了陛下吗?为什么娘娘要如此行事?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考虑了吗?
黄御医捂着耳朵:“我怎会知晓,真是聒噪,我知道已经都说了。”
那边,戒刑坊的人把八皇子送宸阳殿,那孩子如落水的小狗一般头发湿漉漉的,衣服是崭新刚换上去的,趴在地上迟迟不起,皇帝的大太监朱言走向前轻身提醒道:“八皇子殿下,该向陛下行礼了。
地上的身影蠕动了几下开始尝试站起,但是都未能成功,那两条腿似若无骨,开宏皇帝一开始不在意的眼神瞬间看了过去,周围戒刑坊的人噤若寒蝉,戒刑坊的令长大人率先跪下:“陛下赎罪,臣并不知道此事,只是今日陛下传召,臣才发现已经有人动用了私刑,臣已经在调查此时,不出一会儿就能知道是谁。”
开宏皇帝还未出声,地上的身影抬起头:“父皇,是父皇吗?”那双眼睛竟然高高肿起,不知是瞎了还是暂时被肿肉挡住了视线。
一阵凄厉的哭声响彻殿内,那大太监朱言忙问道殿下怎么哭了,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那孩子就高声哭诉出来:“父...皇救救妹妹吧,我知道...我们从小犯了大错,惹父皇不喜。
可是,父皇...妹妹快死了,她整日咳血,好吓人。
我悄悄跑去寻...德妃娘娘向让她请太医来诊治妹妹,可是...谁都不肯帮我们,谁都不...在乎我们。”
“我不得已...每日晚上偷跑去太医局拿药。父皇...如今已经两日了,妹妹滴水未进,冬日严寒,没有...柴火,没有药没有食物她该怎么办!”
“我不停的...向各位大人说...我是安乐堂的人,我妹妹...快死了,可是...没有人信。父皇我可以死,求求你了...救救妹妹吧,只要她活了,我现在...就可以去死!”
这些话说得费力,但是最后一句话却是那么决绝,那么有力。
八皇子只识了些字,自小没人教养,不懂规矩。他也不认为自己是皇子,不会自称“儿臣”,不会把妹妹称呼为皇妹。练武都是去校场偷学的,有教头见他可怜且天资过人,偶尔会偷偷教导一番。
整个殿内充斥着他绝望的呐喊,他的喉咙像是被痛苦撕裂,发出的呐喊犹如受伤的孤狼在月夜下的悲嚎,凄厉而绝望,每一声呐喊都包含着无尽的哀伤与崩溃。
开宏皇帝看着他这多年避而不见,忽视彻底的孩子此刻绝望地张大嘴巴,那凄厉的呐喊仿佛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一种愤怒、后悔、愧疚、恐惧的情绪全都在此时吞噬了他,殿中陡然全部静音,各种瓷器的爆裂声与木材的断裂声轰炸着所有人的耳朵。
这场景陌生人看着都会心如刀绞,更何况这真的是开宏皇帝的亲生儿子。
开宏皇帝的内力不稳,爆发出去毁坏了一切,他赤红着双目捂着心口剧烈咳嗽。
“陛下!陛下请服药。”朱言通红着眼眸,急切且熟练的将药丸呈上。
“飞龙卫何在?去安乐堂看看公主的情况,叫太医跟着去,掳着去!公主不得有闪失。”
“把这些以下犯上的狗奴才全部押去飞龙卫大牢,严刑拷问,我看是谁敢皇宫里为非作歹,虐辱皇子,如此大逆不道,孤要诛他们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