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样?肉铺老板跟我说,十几个纹大花臂的壮汉,把那人的摊位那是一通打砸,餐车、桌椅全剩零部件了,就是可惜那一地的饭菜了,啧啧,浪费可耻......”
陈真海说的那是声容并茂,“那摊主也被打的进了医院。”
王云听罢也是一阵唏嘘,更多的是暗自庆幸:幸好,幸好,当时他们没接这单子,要不然这会躺在医院的估计就是她们了。
“爸,那就没人报警吗?”陈姗姗关心的却是这个。
既然是昨天中午的事,按理说这么大的新闻,昨天的晚报和早报应该都会有报道。
今天的早报,还没送到,可昨天的晚报,她在店里瞄过几眼,就还是那几个老三样:
‘某某领导去下乡视察了’、
‘某慈善机构救助十几个困难户了’
‘股票现下该不该买入’等等
那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要是搁十几年后,这事早就被人拍下来传网上了。
“报了,摊主被打个半死,警车才来,那伙人听到警铃声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帽子来的任务,就是送摊主去医院。”
陈真海拧着眉,轻叹了一口气,肉铺老板跟他说到这儿的时候,周边的几个摊贩也是心照不宣的摇摇头。
临城市虽然是排不上号的五六线城市,但这是市中区 ,基本每个街道都有派出所。
那伙人来之后,一句废话没有,两个人控制住摊主,其余人对着桌椅摊车就是砸。
整个过程摊主只是被控制住,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支起来的摊子成了废品。
她除了大声尖叫“救命”,求饶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打砸十几分钟后,才轮到摊主被打。
就算现场没人敢上前劝阻,周边也有不少居民,偷摸报警的。
可警察为什么在事发半小时才到?
这原因不言而喻。
王云也是听的皱眉,“那这打人的也太嚣张了,警察能抓到他们不?”
“妈,估计抓不着。”
陈姗姗说完,三人沉默。
这事,不是他们小老百姓能管得了的。
越是小地方,越是关系错综复杂。
一句“我上头有人”,就能让毫无根基的受害者自觉闭嘴。
徐然起床出来的时候,看到院里三人略显沉重的表情,还以为家里出啥事了。
“二舅、妗子,珊姐,咋了?”
“噢,没咋,小然起了,锅里还有给你留的韭菜盒子,这会不知道凉没凉,我给你热热去。”
徐然的声音拉回三人的思绪,王云一边说着,已经站起来,进屋。
“不用麻烦的,妗子,凉了我自己热热就好,您店里还得忙呢。”
徐然在二舅家白吃白住,最应该感谢的是妗子。
从来没给她甩过脸色,早饭表姐吃啥,她吃啥,住的用的,也都是好的,连家务活也不让她干。
她在自己家都没这么舒服自在过。
但凡遇到个小气的妗子,都不可能让她在这儿住这么久。
王云脚还没进屋,徐然已经闪进厨房了。
王云见状,也没再坚持,孩子们都起了,就代表天已经不早了。
餐馆还没备菜呢。
“爸,你怎么买这么多肉?”
“哎呀,你别管,吃完赶紧去店里忙你的。”
院门口父女俩的对话传进王云耳朵。
她们每天要做200多份盒饭,自从有了店面后,除了预定的外,也会多做一些。
不过因为没了暑假工送餐,店里暂时除了团餐外,不提供外送服务。
肉和菜的需求量,是根据每天的菜品不同而不同。
菜市场那边的人跟陈真海都比较熟了,买的多也是可以提供送菜、肉的,可陈真海和王云还是坚持每天去市场自己买。
不为别的,就为新鲜,她们家口味是不错,可要跟那些老牌餐馆、大厨相比,那是比不过的。
之所以能有这么多的回头客,主要的原因是他们饭菜做的干净、量大。
要是让别人送过来,里面夹杂着烂菜、臭肉,可就砸了自己的招牌。
基本每天也要六七十斤的肉,要是做水饺,一天百十斤也是有的。
女儿说多,那是她不懂。
王云看着那半扇白花花的猪肉和一大盆肉沫,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做了个深呼吸,试图压下那股火气,但声音还是忍不住拔高了几分:
“陈真海!现在几点了?八点多了!这半扇猪,连皮带骨,没剔没分,你是打算让我一个人弄到下午吗?
今天的主打是鸡腿饭!鸡腿!这些肉是打算放冰箱里过年吗?”
今儿准备做鸡腿饭,不做水饺和红烧肉,这么多肉根本用不完,更何况,陈真海秒来的时候,还没让肉铺把肉分好。
“孩儿她妈,消消气,消消气。”
陈真海被吼得缩了缩脖子,搓着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我这不是…这不是想着,生意好嘛,多备点总没错…那肉铺老张头今天说得可热闹了,周边围了一圈人,我这一走神,就…就让他全给装上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眼神飘忽,不敢看王云喷火的眼睛。
“走神?听八卦?”
王云气极反笑,
“陈真海,你什么时候对八卦这么上心了?上次我跟你说村东头老李家儿子刚离婚,没一个月就娶了张寡妇,你‘嗯嗯啊啊’的,眼睛都快粘电视体育频道上了!这会儿倒有闲心听肉铺老板扯闲篇了?”
一旁的陈姗姗看着老爸吃瘪的样子,憋着笑,赶紧打圆场:“妈,爸也是好心嘛,想着多备货。你看这肉,多新鲜!就是…就是量确实有点感人哈。”
她走过去戳了戳那半扇猪肉,“爸,你这‘没控制住量’,是直接把人肉铺的库存清了一半吧?”
女儿这是打圆场还是挑事?这么说,她妈不是更气了?
陈真海偷瞄了眼媳妇更黑的脸,尴尬地嘿嘿两声,小声嘟囔:“也…也没那么多…老张头说今天刚到的,好肉…”
也不知道啥原因,自打媳妇的盒饭生意越做越好,那看人的眼神愈加犀利。
“好肉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王云打断他,指着那堆肉,
“冰箱是能放,但冻过的肉,口感、风味能跟当天的一样吗?咱们做的是口碑,是回头客!人家吃一次觉得肉柴了、不香了,下次还来吗?再说这肉沫,”
她拎起那沉甸甸的一大包,“今天不做饺子不做包子,你买这么多肉沫干嘛?炸丸子吗?时间来得及吗?”
三轮车旁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陈真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小石子。
不过爸妈这么一闹腾,倒是把刚刚笼罩在头顶的乌云吹散了。
陈姗姗给屋里刷好碗,犹豫要不要上前劝的徐然一个去店里的眼神,随后晃着步子,哼着歌去店里了。
至于陈真海那边,完全不用担心。
相比以前两人一天说不到几句话,现在‘吵吵闹闹’的,倒是挺有烟火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