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云栖山顶洒下,穿过宽敞的落地窗,将温暖的光影投在厨房光滑的料理台上。
空气中飘散着煎蛋饼的焦香和培根油脂的浓郁气息。
姜阎仍穿着那身墨蓝色的居家服,他站在灶台前,神情专注,手握着锅柄,手腕一旋,金黄的蛋液便在平底锅中均匀铺开,边缘泛起焦泡。
旁边的白瓷盘中,已整齐码放着几块刚出炉的三明治——酥脆的全麦面包,夹着厚实火腿、芝士片与新鲜生菜,这正是陆沉偏爱的口味。
从客厅方向传来了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
陆沉套着那身深灰色的居家服,领口半敞,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肌。他揉着略显凌乱的头发,慢慢踱入厨房,金眸微眯,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惺忪,视线却准确地落在姜阎忙碌的身影以及那盘香气扑人的三明治上。
“啧,真香。”他凑到姜阎身旁,下巴几乎要搁在对方肩头,他深吸了一口夹杂着食物香味的空气,带着些许满足的喟叹,“姜老板这手艺,比蟠桃宴上的琼浆玉液还勾人。”
姜阎没有回头,只是把煎好的鸡蛋铲了起来,然后立刻覆盖在另一片面包上,待做好这最后一个三明治,他伸手将盛有三明治的盘子往旁边推了推,示意陆沉拿走。
“端出去。”
陆沉嘴角一扬,毫不客气地端起盘子便往外走。
刚走进客厅,他战术腰包上挂着的通讯器,毫无预兆地发出了低沉而急促的嗡鸣声,幽蓝的符文在屏幕上一闪即逝。
陆沉步伐一滞,金眸里那抹慵懒霎时被锐利取代。
他放下餐盘,飞速点开通讯器。
一缕经过层层加密、饱含着显着焦虑的神念波动,清楚地传入他与身后走来的姜阎的神魂之中:
【玄符子:陛下!帝君!万分紧急!】
【不日前,弟子奉命镇守于宗门‘玄火渊’,深入地脉。于熔心见一异物,状如巨卵,悬于离火精粹,火性霸烈无俦,缚灵阵亦不能制。其息磅礴苍古,渊深莫测,绝非凡品!】
【弟子未敢擅专,立禀阁主。】
【然……阁主似于上古仙神之说存疑,虽惊此物,但顾左右而言他。乃言:此物既现于吾阁地界,当亲处之。】
【且前闻二位陛下指点符箓、探察鬼域之事,心甚慕焉。欲借此良机,恭请二位法驾亲临,会于总阁,共观异物,商处之策!】
【弟子惶恐!深知此异物必非阁主所能制,故冒死密禀!恳请二位陛下圣裁速临!】
神念传讯结束,玄符子那惶恐不安的情绪似乎仍残留在空气之中。
陆沉捏着通讯器,金眸半阖,唇角勾起一道饶有兴致的弧,接着那抹锋芒也悄然转为熟悉且稍带痞气的趣味。
“呵,天工阁阁主墨衍?那老家伙终于坐不住了?想掂量掂量咱们这‘江城大学生’的斤两,顺便……给个下马威?”
说着,他望向姜阎,眉梢微挑。
“姜老板,看来咱们得跑这一趟极南之地,会会那位‘好奇’的阁主,正好,看看那离火护着的……到底是个什么宝贝蛋。顺便,一举拿下天工阁。”
姜阎的紫眸瞥了那通讯器一眼,面色如常,只见他拿起餐盘继续向餐桌走去。
“先吃饭,吃完换衣服。”
天工阁总部的驻地,并非普通的仙山福地,而是建在一座名为“赤炎峰”的活火山之上。
这里宛如一座熔炼天地的巨型工坊。
尚未靠近主峰,夹杂着浓烈硫磺气息的炽热气浪就扑面袭来,高温使空气变得扭曲。
赤红色的山体上,狰狞的岩石裸露在外。巨大的裂缝之中,暗红的岩浆宛如熔岩巨兽的血液,缓缓流淌。
无数殿宇楼阁依傍着山体而建,充分利用这天然的地热与火山岩,风格粗犷却实用至极。
巨大的烟囱鳞次栉比,不断喷吐出白色烟雾,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熔炼、矿石煅烧与符纸朱砂的混合气味,法器锻造的声音不绝于耳。
山体内部空阔。
无数闪耀着五彩灵光的巨型熔炉屹立于此,喷吐出炽热的气流。
粗壮的管道犹如蜿蜒的巨龙,输送着滚烫的金属溶液或精纯的地火能量。
高耸的锻打平台之上,符文驱动的巨锤轰然落下,溅起漫天的火星。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熔岩、灵矿粉末以及复杂符箓能量混合而成的独特气味,炽热且喧嚣。
身着统一月白色符袍或绣有齿轮样式工装的弟子们,操控着悬浮平台或小型机关兽,在如钢铁森林般的架构中有序穿梭、忙碌不停。
一架带有天工阁齿轮徽记的流线型银灰色悬浮梭车,稳稳地降落在核心区域一处巨大的地火晶观景平台上。
该平台悬于一处巨大的深渊边缘,下方是翻滚沸腾、赤红夺目的岩浆火海。
舱门滑开,数道身影依次出现。
为首的两人,刹那间吸引了平台上所有等候者的目光。
陆沉身着一袭金白相间的广袖长袍,衣袂随风翻飞。广袖之下,是一条同色系的马面裙,裙摆上金龙隐现,此时在炽热地火的照耀下,散发着尊贵且又霸气的流金碎芒。
腰间玉带上,悬着一枚通透的羊脂白玉佩,玉佩形制古朴,其面平滑如水,内里却如有亘古星河无声流淌,散发出温润却暗藏威压的星辉。
右耳垂上那枚灿金耳钉光芒虽内敛,却也难掩其尊贵的本质。
姜阎紧随其后,他一身黑银暗纹长衫,斜襟立领,盘扣规整。衣袍之上,一条暗金色的冥龙蜿蜒游走,散发着深邃神秘的寒意以及掌控轮回的幽冥帝威。
左耳垂上闪烁的那点幽蓝微光,与陆沉的灿金光芒交相辉映。
他身形清瘦且挺拔,紫眸沉静似渊,周身是令人难以接近的冷冽气场。
二人并肩而立,金白与黑银,煌煌帝威与幽冷冥意,彼此交融却又泾渭分明,霎时将这片钢铁与火焰构成的工业奇观,映衬得恍若凡俗背景。
在他们身后,三人同样引人注目。
秦广王蒋子文已恢复阎君本相,他穿着玄黑威严的王袍,袍上狰狞的鬼首与锁链暗纹流转不定。他面容方正,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审判生死的厚重神威。
赵玄戈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气息沉凝如山,远超“古武学生”的范畴,真武荡魔的凛冽锋芒内蕴其中。
杨昭则换上了深青色云纹劲装,身姿挺拔如松,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司法天神特有的锐利与冷肃。
他手中虽未持兵刃,但眉心那道极淡的银纹印记却隐隐散发着不容亵渎的审判之意。
早已在平台边缘等候多时的玄符子,看到陆沉和姜阎的这身装扮,又感受到他们身后三人散发的气势,心头陡然一紧,赶忙快步迎上前去,脸上堆满了既恭敬又略带紧张的笑容。
“陆同学!姜同学!一路劳顿了!”
他的目光从蒋子文三人身上扫过,带着稍显询问的意味:“这三位是?”
陆沉随意挥了挥手,金眸望向前方,语气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介绍道:“哦,这位是蒋先生,我们的……嗯,长辈顾问。”
“这两位嘛,”他指了指赵玄戈和杨昭,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弧,“是金陵大学古武系的,算是我们的……半个学弟?今个儿带他们来长长见识。”
“蒋先生安好!两位学弟安好!”
玄符子赶忙对蒋子文躬身行礼,接着又向赵玄戈和杨昭点头示意,态度恭敬得几近谦卑。
就在此时,一个隐隐携着倨傲与审视口吻的声音传了过来:
“玄符长老,这几位便是你口中推崇备至的‘江城大学英才’?”
只见一位老者,身披银灰色且绣有复杂符文的长袍,在几位气度非凡的长老陪伴下,缓缓走了过来。
他须发全白,面容清瘦,双目锐利似鹰,身上散发着久居高位的威严与强大的灵力波动,正是天工阁阁主——墨衍。
墨衍的目光从陆沉、姜阎等人身上逐一掠过。
看到蒋子文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此人气息醇厚,绝非泛泛之辈。
然而,当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陆沉、姜阎那两张过于年轻且俊美的面容,以及同样年轻的赵玄戈和杨昭时,那抹凝重顷刻化为了毫不遮掩的轻慢与怀疑。
两名拥有异能的大学生,两名修习古武的学生?
再加上一位看上去像是保镖顾问的中年人?
玄符子之前在他面前把这些人吹嘘得神乎其神,什么符道通神、洞悉幽冥……墨衍心中暗自冷笑。
就凭这几个年轻人,在他这位叱咤修真界百年、执掌天工巨擘的阁主面前,能掀起什么风浪?
玄符子莫不是老糊涂了,还是被什么障眼法迷惑了?
“正是阁主。”玄符子急忙躬身回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这几位便是江城大学的陆沉、姜阎同学,还有他们的朋友。”
“嗯。”墨衍轻轻应了一声,视线最终钉在陆沉脸上,含着一股居高临下般的度量,“年轻人,气度倒是不凡。听闻你们对符箓之道有着颇为独到的见解,还曾为玄符长老指点迷津?”
他语气平和,却暗含着试探与敲打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