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一天，天刚蒙蒙亮，夏眠就陪着林雪颜去了城郊的墓园。墓碑上的林父笑容温和，林雪颜将带来的白菊轻轻放在碑前，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碑上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爸，我来看您了。我辞职了，也准备离开京都去纽约了，那边有个不错的设计工作室给了我offer，我会带着妈妈还有宝宝好好生活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近况，从江淮的离开说到对未来的规划，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身上，安静又温柔。夏眠站在不远处，默默陪着她，直到林雪颜站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才走过去递上纸巾：“都交代完了？”
林雪颜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嗯，跟爸说完，心里踏实多了。”
两人刚走出墓园大门，就听到一阵机车引擎的轰鸣声。夏眠抬头，看到余泽骑着一辆黑色机车停在路边，他没穿往日的西装，而是换上了黑色皮衣皮裤，领口随意敞开，头发有些凌乱，倒像个玩世不恭的少年，完全没了豪门公子的模样。
“你怎么在这？”夏眠和林雪颜都有些意外。
余泽摘下头盔，对着夏眠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去酒馆找你，小雅说你今天陪林小姐来扫墓，想着你们应该快结束了，就过来等你。上来，带你去个地方。”
夏眠看了一眼身边的林雪颜，有些犹豫：“改天吧，今天我跟颜颜还有事要处理。”
余泽没反驳，只是把头往后撇了一下，语气轻松：“你放心，她也不会孤单的，有人陪。”
夏眠和林雪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树荫下，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车窗半降，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林雪颜的心猛地一跳，瞬间就知道是司泠夜在里面等她。她回头看向夏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事，你跟他去吧，我跟司泠夜刚好也有话要聊。”
夏眠还是有些担忧，盯着迈巴赫看了一会儿，才对林雪颜说：“那你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扛着。”得到林雪颜肯定的点头后，她才走到机车旁，接过余泽递来的头盔戴上，跨坐在后座，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角。
机车启动前，夏眠伸手打了一下余泽的背，声音透过头盔传来，带着一丝嗔怪：“是不是你告诉司泠夜，我们今天来这里的？”
余泽笑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拧动车把，机车轰鸣着驶离墓园。风拂过耳边，夏眠看着路边飞速倒退的树木。
林雪颜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一步步走向那辆停在树荫下的黑色迈巴赫。拉开车门的瞬间，熟悉的烟草味混着淡淡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司泠夜身上独有的味道，曾在无数个深夜让她感到安心，如今却像一根细刺，扎得她心口发紧。
她刚坐稳，还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拽住。那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将她整个人拉向身旁的男人。下一秒，温热的唇瓣毫无预兆地覆了上来，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压抑许久的急切，将她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堵了回去。这个吻又急又狠，像是要将这些日子的思念、不安与恐慌都倾泻出来，可唇齿间的动作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泄露了他心底的慌乱。
前排的司机早已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见状立刻推开车门，脚步匆匆地走到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掏出手机假装打起了电话，眼神刻意避开车厢的方向，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雪颜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直到唇上传来微微的痛感，她才猛地回过神，双手用力拍打着司泠夜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衣里。可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圈着她的腰，将她牢牢锁在怀里，怎么都不肯松开。缺氧的眩晕感渐渐袭来，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司泠夜才缓缓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格外刺耳。林雪颜抬手，狠狠给了司泠夜一巴掌，掌心传来的痛感让她指尖发麻，眼底却满是怒意：“司泠夜，你混蛋！你到底想干什么？”
司泠夜的左脸颊瞬间红了一片，清晰的指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可他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反而抬手轻轻摸了摸被打的地方，指尖划过泛红的皮肤，嘴角扯出一抹自嘲又带着几分偏执的笑，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好香……还是你身上的味道。”
这话让林雪颜愣了一下，随即怒意更甚，她咬牙瞪着他，声音里满是冰冷的嘲讽：“不知羞耻！我都要和江淮结婚了，你还这样纠缠不休，就这么喜欢破坏别人的生活吗？”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推开他，伸手整理着被弄乱的衣领，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司泠夜靠回座椅，头微微向后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偏执褪去几分，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痛。他看着林雪颜，嘴角勾起一抹轻嘲：“结婚？”那语气里的质疑像针一样扎人，“江家在京都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若是真要娶你，怎么连个像样的订婚仪式都没有？更何况，我派人查过，江淮一周前就已经离开京都了，现在连他的家人都联系不上他。”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在林雪颜的脸上，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是你被他二次抛弃，不敢承认？还是你觉得我司泠夜好骗，故意编这种谎话来搪塞我？”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戳中了林雪颜心底最柔软的痛处。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车厢里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只有空调出风口传来微弱的风声，和两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过了许久，司泠夜像是耗尽了所有的耐心，他突然抬起头，眼眶不知何时红了一圈，原本冰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脆弱，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就算你不想见我，就算你想找别人过日子，那孩子呢？”他的目光落在林雪颜的小腹上，带着一丝希冀，又带着一丝恐惧，“我们的孩子……就真的被你这么打掉了吗？”
林雪颜猛地看向他，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一般，情绪瞬间失控。她猛地提高音量，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刻意装出一副冷漠又决绝的模样：“对！我就是做了人流手术！怎么样？我讨厌你，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更讨厌和你有关的一切，包括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
她说得斩钉截铁，可垂在身侧的指尖却在剧烈地颤抖，眼眶也悄悄泛起了红。司泠夜看着她强装出来的冷漠，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车厢里的沉默像凝固的冰块，久久没有消散。林雪颜别过脸，目光死死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眼眶里的湿意被她强忍着，不肯让司泠夜看到半分脆弱。司泠夜则靠在座椅上，头微微垂着，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觉得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司机轻咳的声音，两人同时回过神。只见司机抱着手机，脚步迟疑地走到车旁，小心翼翼地拉开车门，声音放得极轻：“司总，林小姐，请问接下来……要去哪儿？”
司泠夜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看林雪颜，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布料，沉默了几秒后，才用一种近乎沙哑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司机的问题，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去哪儿？”
那问句像是在问司机，又像是在问林雪颜，更像是在问他自己。林雪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终于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回我公寓。”
说完，她再次别过脸，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车厢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默，只有司泠夜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司机见状，不敢再多问，赶紧关上车门回到前排，发动汽车，缓缓驶离了墓园旁的小路。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车厢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林雪颜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指尖依旧在微微颤抖。
而司泠夜靠在座椅上，目光却始终落在林雪颜的侧脸上。她的下颌线绷得很紧，显然还在生气，可他却从那紧绷的线条里，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消散在车厢里。
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从郊外的绿树成荫，渐渐变成市区的车水马龙。林雪颜看着熟悉的街道，心里却没有半分归属感——再过几天，她就要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些纠缠不清的人和事，去纽约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