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的心像是被针扎一般密密麻麻地疼起来。
她往前挪了两步,避开他的触碰,果断摇头:
“你走吧……我们……就此别过……”
“不!春芽儿,别说这样的话!”
林景衡一下子慌了。
他猛地往前跨了几步,不顾一切的从春芽身后一把抱住她!
双臂紧紧环住,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你信我!我有办法的!
你安心等我,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回来娶你!”
春芽惊得挣扎起来:“你放开!你忘了答应过我的三件事了?
第一件事,你忘了吗?”
“我没忘!你说的话我都刻在心里,一刻不敢忘!”
林景衡将脸埋在她颈侧,声音哽咽,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可是春芽,你不能放弃我,不能不要我……
你答应我,会等着我,我就放开。”
春芽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低声抽泣起来:
“傻子……你就是个大傻子……”
林景衡流着泪,嘴角却漾开满足的笑意:
“是,林景衡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是春芽儿你一个人的大傻子……”
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在寂静的长廊下依偎了许久,仿佛要将离别的时光提前预支。
“等我春闱回来。”
他终于松开她,在她耳边留下最后一句话,语气无比坚定。
春芽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动作虽轻,却足以让林景衡欣喜若狂。
“好,我等你。”
简单的三个字,春芽郑重出口,承载了自己千钧的承诺和沉甸甸的期待。
林景衡心满意足地离去。
他知道前路漫长且艰难,但只要有春芽这句话,再多的困苦他都愿意去闯。
第二日,林景衡只带了小厮林墨,登上了专雇的北上船只,向着京城的方向疾驶而去。
船只离岸,他站在船头,回望渐渐远去的扬州城,手中紧紧攥着那只青色的香囊。
天际开始飘起细雨丝,纷纷扬扬,远处的景物渐渐模糊,烟雨迷蒙中的扬州城越来越远……
但那份早已生根,愈发顽强燃烧的情愫,却愈发清晰灼热,温暖着林景衡的前路。
林景衡抵达京城时,已是二月初。
春闱(会试)定于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连考三场,地点就在京城的贡院。
时间紧迫,他住进了林家位于京郊的清静庄园,闭门谢客,专心备考。
安顿下来后,他深知礼数不可废,便备了礼品,首先前往外祖父赵士荣府上拜见。
赵老爷子见到外孙,甚是欣慰,捋着胡须道:
“你父亲的信,我已看了。
你们父子此次在扬州所为,虽有风险,但于国于民有功,更难得的是思虑周全,善后得当。”
赵老爷子拍着景衡的肩头,满意的点头:
“衡儿已在陛下那里,留下极好的印象。
此次春闱,不必过于紧张,正常发挥即可。
你的实务之才,远比只会死读书的学子强上百倍。”
林景衡躬身道:“孙儿明白,定不负外祖父期望。”
隔日,林景衡又谨慎地递了帖子,求见恩师李首辅。
在首辅府邸的书房内,李阁老并未过多寒暄,而是直接考较了他几个关于漕运、农政的策论题目。
林景衡结合扬州救灾的实践经验,侃侃而谈,所言皆切实具体,并非空泛之论。
李首辅听完,眼中露出赞赏之色:“景衡,你长大了。
以往只觉你聪慧,如今更添了魄力与担当。
扬州之事,你处理得很好,懂得伺机而动,更懂得借势而为,且最终是以民生为念。
此次会试,策论重在务实,你已有优势。
安心去考吧。”
林景衡得到了两位长辈的肯定和鼓励,心中大定。
回到庄园后更是心无旁骛,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最后的冲刺复习中,只待考场上一展身手。
春闱三场考试终于结束。
走出贡院的那一刻,林景衡长舒了一口气。
九日的煎熬,虽身心俱疲,但他自觉发挥上佳,文章策论都写得颇为顺手。
接下来,便是等待放榜,看能否取得参加殿试的资格。
稍事休整后,他心中惦念扬州,尤其是那个让他牵挂不已的人儿。
林景衡提笔写了两封信。
一封是给林府报平安,详细说了考试情况,让家人勿念。
另一封,则是单独写给春芽的,字迹更为轻柔缱绻。
除了简述考试顺利,更多是诉说思念与让她安心的承诺,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这封信,随着官驿,快马加鞭送往扬州。
扬州的三月,春意渐浓,春日和煦,正是育种的好时节。
有了“御麦”的名头和皇差的支持,李安和春芽今春的育种规模远非去年可比。
官府不仅正式划拨了两百亩上好的官田,还派了二十余名经验老到的农户听候差遣。
更让李安惊喜的是,林府主动提出,将整个王庄村的八百亩上等水田,以每亩六两银子的实惠价格卖予李府。
李安粗略一算,总共四千八百两,眼下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现银。
李安欢喜之余,却愁绪上头,林大老爷林正清却爽快地表示:
“都是为朝廷办差,银子不急。立个契,十年内还清即可。”
李安狂喜,千恩万谢,当即立契。
如此一来,李府名下可用于种植“御麦”的良田便达到了整整一千亩。
这一日,父女俩站在田埂上,望着眼前连成片的广阔土地,心中满是干劲与憧憬。
李安搓着手,既兴奋又有些忐忑地对春芽说:
“芽儿,这一千亩地,往后可就是咱李家的根基了。
按去年老王头那亩试种田的收成,就算保守点算,亩产三石五斗,一年下来就是三千五百石粮食啊!”
春芽蹲下身,抓起一把黝黑湿润的泥土在指尖捻了捻,眼中闪烁光芒:
“爹,账不能只算收成。
咱们还得扣掉粮种、肥力、人工,还有可能的天灾损耗。
官府派来的农户,虽说是听差遣,但饭食工钱咱们也得支应一些,不能全指望着皇差的名头。”
她沉吟片刻,脑中飞快地计算着:“若是年景好,侍弄精心,亩产达到四石甚至更高也并非不可能。
但咱们眼下稳妥起见,先按三石五斗算,就是三千五百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