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房门被紧紧关上。
吴天雄再也绷不住了，方才的镇定与热情荡然无存。
他焦躁地在屋内来回踱步，“这个煞星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挽月，你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他是不是冲着我们吴家来的？”
他问完，也不等挽月回答，便又自顾自地分析起来。
“不行，晚上你一定要多灌他几杯，从他嘴里套些话出来！看看他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又是什么意思！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走错一步，我们吴家就万劫不复了！”
挽月夫人看着他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只是静静地为他续上一杯热茶，茶水注入杯中的轻微声响，奇异地安抚了屋内焦灼的气氛。
“家主，”她柔声开口，“您为何要将此事，看作是灭顶之灾呢？”
吴天雄猛地停下脚步，瞪着她。
挽月夫人迎着他的目光，温婉一笑，那笑容里却藏着一丝令人心安的锐利：“夙夜阁主的到来，在我看来，反倒是我们梳理这三界格局的绝佳时机。”
“夙夜身为听雪阁的阁主，这三界之中，有何风吹草动能瞒得过他的眼睛？他能向我们打探消息，我们为何不能反过来，从他口中，探一探仙京四大仙门那边的虚实？”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归墟教与仙门，究竟谁的赢面更大，谁的根基更稳，谁才是真正值得我们押上全部身家的那一方？这些事，我们单凭猜测，终究是雾里看花。可现在，答案不就主动送上门来了吗？”
挽月夫人将茶杯轻轻推到吴天雄面前：“等到宴席之上，几杯酒下肚，我们正好可以借着打探归墟教的名义，看看仙京那边如今是何态度，四大仙门内部是否稳固，清傀卫的战力又究竟如何。”
“等我们摸清了双方的底牌，再结合归墟教那位贵客给出的筹码。到那时，我们这艘船，究竟该靠向哪边的码头，家主您的心里，不就有一杆最精准的秤了吗？”
一番话说完，吴天雄眼中的恐惧与慌乱，渐渐被一种更为炽热的野心所取代。
对啊！
他之前只想着如何左右逢源，两头下注。
却忘了，在下注之前，更重要的是看清牌局！
这桩买卖，若是操作得当，吴家便能踩在最稳的一方，获得最大的利益！
“妙！实在是妙啊！”吴天雄看着眼前这个总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女人，心中的赞叹与得意化作一股难以抑制的燥热。
他搓着手，脸上露出油腻的笑容，猛地凑上前，便想将那张温婉的脸揽入怀中亲上一口。
“我的好月儿，还是你脑子转得快！有你在，我吴家何愁不能成大事！”
挽月夫人的身体，在他靠近的瞬间，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僵硬。
她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脸上依旧是那副谦恭温婉的笑容，只是眸底深处，飞快地闪过一丝深刻的厌恶与冰冷。
“家主言重了。”她微微躬身，脸上依旧是那副谦恭温婉的笑容，“今夜的宴席事关重大，不仅关系到我们吴家能否在听雪阁面前撇清干系，更关系到我们未来的大计，不容有半分差池。”
“我还是亲自去厨房那边叮嘱一番，免得下人们手脚粗笨，怠慢了贵客。”
吴天雄闻言，心中的火焰终究是被更大的野心压了下去。
“好，好，你快去，快去！”他连声催促，“今夜之事，绝不容有失！”
挽月夫人微微躬身，这才转身退出了房间。
在门扉合上的那一刻，她脸上温婉谦恭的笑容悄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不见底的冰冷与厌恶。
夜色如墨，吴家府邸灯火通明。
吴府的宴客厅灯火通明，一张巨大的檀木圆桌上，山珍海味，佳肴琳琅，每一道菜都灵气四溢，显然是出自灵厨之手。
正中摆着一坛晶莹剔透的“醉仙霖”，酒香尚未开封，便已然弥漫了整个厅堂。
桌上摆着三副碗筷，除了主位的吴天雄与他身侧的挽月夫人，便只空着一个客位。
不多时，下人引着一道玄黑的身影走了进来。
夙夜依旧戴着那副玄铁面具，步履沉稳，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与这满室的富贵热闹格格不入。
“哈哈，夙夜阁主，快请上座！”吴天雄热情地起身相迎，亲自为他拉开身侧的客座。
夙夜只是微微颔首，一言不发地落座。
吴天雄热情地举起酒杯，“今日仓促，略备薄酒，不成敬意，还望阁主不要嫌弃。”
夙夜端起茶杯，以茶代酒，与他虚虚一碰，声音平淡无波：“吴家主客气。”
吴天雄见他这副冷淡模样，也不着恼，依旧是那副热情好客的东道主姿态。
他聊着洛水城的风土人情，说着近来仙界的奇闻异事，试图将气氛炒热。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夙夜都只是偶尔“嗯”一声，或是淡淡颔首，兴致缺缺，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看不出半分情绪。
尴尬的气氛在席间弥漫。
夙夜像是终于耗尽了耐心，他放下手中未动的玉箸，目光越过吴天雄，径直落在了挽月夫人的脸上。
“挽月夫人之前说，听到了一些关于归墟教的风声。”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压迫感，“不知可否详谈？”
此言一出，吴天雄滔滔不绝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心中一凛，与挽月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挽月夫人将手中的玉箸轻轻放下，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忧虑，温声细语道。
“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我名下有几家商行，最近收到了一些来路不明的丹药，药效与市面上的清心丹相仿，价格却便宜了近七成。”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我担心其中有诈，便请人查验，发现那丹药之中，竟掺杂着一丝极难察觉的秽瘴，如此阴损的手段，除了归墟教，我想不出第二家。”
挽月夫人说完，状似担忧地叹了口气，顺势将话题引了过去。
“这些邪魔歪道，行事如此猖獗，难道仙京的四大仙门，就任由他们胡来吗？清傀卫那边，又可有什么雷霆手段？”
这正是吴天雄最想知道的。他立刻竖起耳朵，目光灼灼地看向夙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