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以美貌而得名贝洛的俊美侯爵,从这以后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薇芙的记忆中,与诺雷斯平分秋色,甚至隐隐胜于后者。
比起诺雷斯,他和薇芙没有那么亲近,但这种距离感带来的新鲜,反倒让薇芙能够跳出身份和血缘,以薇芙和贝洛的身份与他相交。
况且,接受记忆的喻千惠也能感觉到这份特别缘起何处——
——比起把她当需要呵护的珍宝的诺雷斯,把她当需要崇敬的明珠的其他私生子们,第一个称呼她薇芙公爵的贝洛显然是不一样的。
即便作为国王和王后的亲生女儿,她生来就是板上钉钉的公爵,但在这种头衔因为她的年龄和阅历没有得到普遍承认,而她又已经开始模糊的认识到自己的地位和权力时,第一个出来点破并奉迎的人总是不一样的。
这种不同起初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最了解自己女儿的王后开口询问。
“薇芙,你喜欢贝洛吗?”
王后那与国王近乎翻版一般的眉眼,比国王更温柔,目光却远比言语琐碎,习惯温吞的国王来的坚定。
“我想我是喜欢的。他长得漂亮,性格也有趣。”
此时已经是个大孩子,初绽少女风采的薇芙捧着一本羊皮纸装订的精美厚书,依偎在母亲的床头,头也不抬。
仿佛她并不是以女儿的身份,回答了母亲一个有些暧昧的关于少女心事的问题,而只是在课堂上像回答老师提问一样,回答了一个她早已掌握的,无关紧要的小题目。
王后很满意女儿的镇定,于是她继续问道:
“那诺雷斯和贝洛,你更喜欢谁?”
这个问题就没有那么容易解答了,少女薇芙纠结了好一会儿,纠结得连手中的书都顾不上看了。
最后放下书本的薇芙,给出了一个她觉得非常真诚的答案:
“我更信赖,也更依赖诺雷斯哥哥,但贝洛,他对我的吸引是基于个人的。”
其实即便薇芙不做更进一步的解释,从“诺雷斯哥哥”和“贝洛”这两个称呼上也能看出端倪,而王后从来不是这么粗心的人。
看破一切的王后微微一笑,却不再深入追问,而是讲起了她和国王的故事。
“我和你的父亲,也是兄妹,或者说,姐弟。这并不重要,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出生的先后顺序不过是短短几分钟的差距。”
记忆的薇芙无动于衷,安静的聆听,很显然,这件事对那时的薇芙,就已经不是一个未知的秘密。
喻千惠亦不吃惊,兄妹结婚,亲上加亲,这也是欧洲王室的老惯例了。单看斯佩斯国王夫妇的长相相似度,就知道他们的血缘关系一定很亲近,她只不过没想到两人会是双胞胎。
王后一边温和叙说,一边向薇芙提出了新的提问:
“像你和诺雷斯一样,我们也是唯一的嫡亲的亲人,所以最后我理所当然地嫁给了你的父亲,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吗?”
“还能为了什么,为了血脉纯净呗。”
薇芙不以为意道,她显然对这种“血统纯净论”嗤之以鼻。
“薇芙。”
王后的语气微微严肃了些,试图纠正她那不够体面的语气。
“血脉是银色家族最宝贵的财富。并不单单只是因为漂亮的外貌和银色的头发,仅仅是因为血脉是地位的象征,为我们血脉中流淌的有更宝贵的东西——”
回忆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声音停止了,画面消失了,喻千惠眼前突然一黑,传送进副本时那样,只不过这次她是被传送出薇芙的回忆,还是强行的那种。
事实上,薇芙的回忆虽然如电影一般层层递进,实际上从喻千惠收到记忆到进入会议,并未耗时太久,不过是短短几秒。
而在喻千惠弹出回忆画面之后,剩下的记忆也一并塞给了她,包括她没能看完的王后的话。
所谓的更宝贵的东西,其实是魔法。
这个世界虽然在科技侧上点满了技能树,但神秘侧却无比沉寂,是比那些复古服饰和物件更古老的回忆,两者之间的差异,大概就像是历史文物和神话传说的区别。
只不过这些“神话”是能够证明真实的,因为银之家族拥有“神”的力量,这种力量代代传承,流淌在他们的血液中,是他们能够掌控这个世界的秘密。
科技装甲挡得住热武器,防得住各种射线,能够用电核磁干扰环境,但又如何能拦得住作用于血脉的诅咒和法术呢?
和大多数阶级分明的社会结构一样,斯佩斯的底层百姓并不清楚魔法的存在,魔法对他们来说只是文艺作品中的素材,玩笑时会出现的梗——甚至现在都不太用魔法梗了,因为这有点太老土了,早就被日新月异的网络世界淘汰。
但更往上的阶级,尤其是和皇室沾亲带故的贵族,对此心知肚明。
银之家族是现存的唯一拥有魔法力量的人类,但大部分银之家族的成员仅仅拥有使用魔法器具的能力,自己无法创造术法。
有极个别血脉纯净的家族成员,可以借助器具使用更强大些的魔法力量,就好比hp世界的巫师使用魔杖释放魔法一样,甚至极少极少数能够返祖,不借助任何辅助直接释放魔法,就类似于无仗魔法。
薇芙,就是这样一个返祖者。
作为一个返祖者,又是现任斯佩斯国王唯一的女儿——算上所有私生子也仍然是唯一的那种,薇芙公爵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国王。
她在斯佩斯的地位是崇高的且不可动摇的,而她的亲哥哥,诺雷斯公爵,虽然同样身份高贵,仅次于她,但当薇芙登基的时候,这种高贵将会像空中楼阁一样倒塌。
如果薇芙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了贝洛或者其他的银之血脉传承者,那么他如今的地位将不复存在。
基于这个设定,诺雷斯的讨好显得那样理所当然,贝洛的“别出心裁”也使人觉得情有可原,但薇芙并不是没有压力的。
他的父母是最亲密的亲人,爱人,作为双胞胎,他们的相似度比所有人都高,他们的结合堪比水仙。
在这种情况下,薇芙的诞生,仿佛是一种对于控制血脉纯净的繁衍方式,最好的证明和奖赏,基于这个“成功案例”,皇室肯定会倾向于促成薇芙和诺雷斯的结合。
这是一场发生在“亲人(诺雷斯)”和“爱人(贝洛)”之间的抉择,也是尚未得到最高权力的薇芙公爵与掌权者抢夺话语权的角力。
它们像是阴暗中滋生的藤蔓,牢牢地捆在薇芙的成长之路上。
虽然他们不足以给薇芙造成实际的伤害,但带来的困扰却是真的,这或许就是为什么薇芙选择常年在海外捕猎人鱼,甚少回到斯佩斯——她试图用高危行动麻痹自己,也逃避这些不想面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