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上的风裹着雪粒子,本是能割破防护服的凛冽,却在那声从地底深处滚上来的咆哮里顿了顿——像是连风雪都被那股不祥的力量慑住了。顾北辰额角的血管突突跳着,左手夹着昏过去的“密钥”,右手半扛着意识模糊的沈清焰,每一步都踩得冰面咯吱响。他能感觉到体能在飞速流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被抽走,但身后通道入口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能量武器充能时那嗡鸣声,简直像死神的指甲在刮着他的后颈。
总算踉跄着冲到了藏皮划艇的冰裂隙。顾北辰没心思顾上动作轻重,几乎是把两人往艇里一塞,手忙脚乱地拧开引擎。轰鸣声炸开的瞬间,皮划艇像受惊的鱼,一头撞开浮冰就往前冲,溅起的冰碴子打在艇身侧面,噼啪作响。
一直到战术平板上那跳得吓人的能量扰动读数慢慢降下来,直到那片透着诡异红光的冰原变成远处一个模糊的小点,顾北辰才敢松油门。他抹了把脸上的寒霜,回头看向艇内——沈清焰靠在船舷上,眼睛闭着,脸色白得像冰,但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些,大概是靠着“明镜台”的底子在硬扛“低语”的残留影响;而“密钥”的状态却怪得很,他没昏,只是睁着眼直勾勾盯着灰蒙蒙的天,那双之前空得像玻璃的眼睛,此刻竟像映了碎掉的万花筒,里面全是乱转的画面:扭曲的星辰、看着就不像人造物的巨大金属结构、闪着光的奇怪符文,还有一双双眼睛——有的满是痛苦,有的透着狂热,有的则空得吓人。他身子轻轻抖着,嘴唇动来动去,却没声音,像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说话。
顾北辰不敢多停,握着方向盘往长老说的临时避难所赶——那是个偏僻的冰蚀洞穴,离冰核基地够远,至少能躲躲风雪和空中侦察。
洞穴里又冷又潮,地上还结着薄冰,但好歹能遮风。顾北辰先把沈清焰扶到相对干燥的角落,裹上保温毯,指尖碰了碰她的额头,还是凉的,心里揪了一下。转头再看“密钥”,他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眼神发直。
“‘密钥’?能听见我说话吗?”顾北辰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密钥”的眼珠慢慢转过来,落在顾北辰脸上,但那眼神陌生得很,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像老古董一样的迷茫,还有一丝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他张了张嘴,声音又哑又断断续续,却奇异地带着某种节奏:“…看守…之血…在…我…身子里…流…”“…囚笼…叫得…像…故乡的…歌…”“…他们…想拿我…的魂…撬…锁…”
顾北辰心里猛地一震——这跟长老之前说的对上了!“看守之血”?难道“密钥”的血脉,竟和当初设下那座监狱的“守望者”有关?
“‘他们’是‘深渊之眼’?”他赶紧追问。
“密钥”的脸一下子扭起来,满是痛苦和厌恶:“…小偷…蝼蚁…他们…不懂…自己在…玩什么…只听见…力量…喊他们…没听见…囚徒…饿了…”他突然伸手抓住顾北辰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戳进防护服里,“…我不是…罐子…我是…钥匙…也是…锁…”“…我被…拆开的时候…有囚徒…弄脏我了…”
这句话像盆冰水,从顾北辰头顶浇到脚。他瞬间想明白了——“密钥”不只是“守望者”的后代,不只是“深渊之眼”的实验品,他的意识里,还藏着一丝真正的“吞噬意识者”的污染!难怪“深渊之眼”会把他丢掉,原来他既是补封印的希望,也可能是放跑囚徒的导火索!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轻哼。顾北辰转头,看见沈清焰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一开始还有点散,很快就清明起来,还带着惯有的警惕。她先看向顾北辰,确认他没事,才把目光移到“密钥”身上,眉头微微皱起:“北辰…他怎么了?”
顾北辰把“密钥”刚才说的话,还有自己的推断,压低声音快速讲了一遍。
沈清焰听完,挣扎着坐起来,虽然脸色还是差,但眼神里没有一点恐惧,反而透着一种沉沉的怜悯。她盯着“密钥”那双映着混乱画面的眼睛,轻声说:“原来你一直扛着这些。”语气不像对一个失忆的陌生人,倒像对一个背负了千年重担的同伴。
不知道是沈清焰的声音,还是她身上那股经过“明镜台”打磨、又纯又韧的意识波动起了作用,“密钥”眼里的画面转得慢了些,那股古老的威严也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到骨子里的疲惫和难过。他看向沈清焰,眼神里多了点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虽然还是碎的。
“…我…记得…你…”他对着沈清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黑的时候…你的…光…暖…”“…我能…感觉到…‘基石’…疼…锁…松了…囚徒…在…撞…”他抬起抖得厉害的手,指向冰核基地的方向,“…它…要…哄…要…‘看守’的…调子…才能…撑住…”
洞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洞外的风雪还在呜呜地叫,三个人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真相是弄明白了,可随之而来的,是更重的担子和更难的选择。
“密钥”的身份彻底清楚了——他是远古“守望者”的后人,是活的钥匙,却被污染了。他能感觉到“基石”的状态,甚至可能能暂时稳住封印,但用这个能力的同时,也可能把他身体里的“污染”给引出来,风险大得吓人。
沈清焰的眼里慢慢亮起决绝的光。她看向顾北辰,两人没说话,只是对视了一眼,就懂了彼此的心思。
逃是没用的。不管是为了拦着“深渊之眼”,还是为了回应“密钥”血脉里那份“看守”的责任,他们都得再回那个冰下囚笼去。但这次不一样了,他们知道了敌人是什么,知道了要做什么,也有了一张既危险又厉害的底牌。
沈清焰轻轻握住“密钥”冰凉的手,声音很平静,却带着能定下心的力量:“告诉我们,怎么用‘看守的韵律’,才能哄好那座疼的囚笼?”
“密钥”盯着她,眼里那些碎光慢慢聚了聚,一个清晰的词,像誓言一样从他嘴里吐出来:“…共鸣…”
可就在这个词落地的瞬间,“密钥”的身子突然一僵!他眼里刚聚起来的清明,一下子被一股突然冒出来的、满是贪婪和毁灭欲的黑气盖住了!他的脸扭曲成一个完全陌生的样子,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笑,用另一种又冷又尖、像冰碴子刮玻璃的声音嘶嘶地说:“…或者…把我…放出来…”
那股陌生的气息在洞穴里弥漫开来,顾北辰和沈清焰瞬间绷紧了神经——“密钥”的意识又被抢了?那藏在他身体里的“污染”,是不是趁他虚弱,要出来夺权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要在跟“囚徒”抢“密钥”的同时,完成那危险的“共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