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涧口的栈道,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在近乎垂直的峭壁上凿出的些许落脚点,再以粗大木桩和藤蔓勉强固定连接的险径。宽不过尺余,下方便是翻滚着灰黑色雾气的无底深渊,隆隆水声从深渊底部沉闷传来,令人心悸。
此刻,这险峻栈道上,杀机四伏。
七八名与之前那名杀手装束相似、但气息稍弱的黑衣守卫,早已严阵以待。他们并未一拥而上,而是占据了栈道最险要的几处拐角和平台,手持淬毒弩箭、弯刀和飞索,眼神冰冷地盯着步步逼近的凌绝。更远处,隐约还有人影在雾气中闪动,吹响了示警的尖利哨音。
显然,方才崖顶的搏杀和同伴的血遁,已经让他们深知来敌强悍,采取了最稳妥的固守待援策略。他们不需要击败凌绝,只需要依托地利,稍稍拖延,等待涧内更强大的力量赶来便足矣。
凌绝步履沉稳,踏上了摇摇晃晃的栈道木板。山风猛烈,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身下便是万丈深渊,但他如履平地,目光锐利如鹰隼,锁定了前方挡路的敌人。
咻咻咻!
率先发难的是弩箭!三支毒弩呈品字形射来,封死了他前后左右所有闪避空间,角度刁钻狠辣!
凌绝甚至没有格挡,只是在弩箭及体的瞬间,身体如同鬼魅般做出了几个微小到极致幅度的晃动。
三支弩箭便擦着他的衣衫射空,坠入下方深渊。
几乎在弩箭射空的同时,两名黑衣人如同猿猴般从上方扑下,弯刀直取天灵盖!另有两人从侧面栈道阴影中窜出,挥刀横斩双腿!还有一人甩出飞索,直缠凌绝脖颈!
上下左右,立体合击!配合默契,显然是经过长期演练的合击之术!
身处绝险栈道,同时面对来自多个方向的致命攻击,换做寻常高手,恐怕瞬间便会手忙脚乱,坠崖身亡!
但凌绝只是冷哼一声。
《幽冥血煞体》运转,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
那飞索甫一进入他周身三尺范围,便被一股灼热而暴戾的气息猛地弹开!上方和侧面攻来的黑衣人,则感觉刀锋如同劈入了粘稠无比的血浆之中,速度骤然减缓,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杀气疯狂冲击着他们的心神!
而凌绝,动了!
他无视了下方斩向双腿的刀锋,右脚猛地一跺!
咔嚓!
脚下坚实的木桩栈道轰然断裂塌陷!那两名斩向他下盘的黑衣人猝不及防,惊呼着向下坠落!
但凌绝却借着这一跺之力,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冲天而起,不仅避开了坠落的木桩和敌人,更直接迎上了上方扑下的两人!
人在半空,双拳齐出!
拳出如龙!血煞之气咆哮!
那两名自上而下扑击的黑衣人,本就被煞气场影响,身形迟滞,此刻更是避无可避!
砰!砰!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两人的胸膛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塌陷下去,眼珠暴突,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从口中狂喷而出,如同断线风筝般被轰飞出去,惨叫着坠入深涧迷雾之中。
凌绝身形下落,精准地落在另一段完好的栈道上,甚至未曾回头看一眼那坠落的敌人。
剩余的两名侧面攻击者和那名使用飞索的黑衣人,见同伴一个照面便两死两伤(坠落那两人即便不摔死,也难逃涧底邪雾侵蚀),顿时骇得魂飞魄散!他们训练有素,悍不畏死,但那是对弱于或等同于自己的目标!面对这种完全无法理解的、霸道绝伦的碾压式力量,恐惧瞬间压倒了他们的意志!
两人发一声喊,竟不敢再战,转身就想沿着栈道向涧内逃窜!
“走得掉吗?”
凌绝冰冷的声音如同索命梵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他并指如刀,隔空疾点数下!
嗤嗤嗤!
数道凝练如实质的血煞指风破空射出,速度快得惊人!
那逃跑的两人只觉得背心一凉,随即剧痛传来,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空,眼前一黑,便软软地瘫倒在栈道上,生死不知。他们的背心要害,已被指风洞穿!
从凌绝踏上栈道,到五名精锐守卫或死或擒,不过短短十几次呼吸的时间!
栈道后方更远处,那些原本还在观望、准备支援的守卫,看到这恐怖的一幕,全都吓得肝胆俱裂,发一声喊,竟丢下武器,连滚带爬地向涧内深处逃去,连示警的哨子都忘了吹。
凌绝看都未看那些逃兵,他弯腰提起一个被指风点倒、尚且还有一口气的黑衣守卫,如同提着一只小鸡,一步步向着栈道深处,那雾气更浓、邪气更重的地方走去。
那守卫吓得浑身瘫软,裤裆一片湿臊,牙齿咯咯作响。
“告诉我,里面有什么?刚才逃进去的那个人,去了哪里?”凌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直透灵魂的寒意,配合着周身那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煞气,比任何严刑拷打都更具威慑力。
“我…我说…我说…”那守卫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语无伦次地哀求,“饶命…大人饶命…里面…里面是圣坛…有…有祭坛和圣鼎…还…还有影杀大人和祭司大人们…”
“刚才…刚才血遁进去的是影七大人…他…他肯定是去核心圣坛求援了…”
“核心圣坛怎么走?有多少人守卫?实力如何?”凌绝追问。
“就…沿着这条主栈道一直往下…走到尽头…有…有三道关卡…最后是一处巨大的天然石窟…圣坛就在里面…”守卫颤抖着说道,“守卫…平时有两队影卫,每队十人,都由一位影杀大人统领…还…还有一位黑袍祭司常驻…但…但最近好像来了更厉害的大人物…具体小的也不知道啊…”
更厉害的大人物?凌绝目光微凝。
“黑袍祭司?影杀?他们的实力,比刚才那个影七如何?”
“影七大人…在影杀中排名靠后…排名前五的影杀大人都…都很可怕…黑袍祭司大人更是能沟通圣鼎神力…手段诡异…”守卫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浑身抖得更厉害。
凌绝心中大致有数。看来这黑水涧据点,至少还有两名实力不弱于甚至可能强于影七的“影杀”,一名擅长诡异手段的“黑袍祭司”,以及可能存在的、更强的“大人物”。此外,还有数十名精锐“影卫”。
实力不容小觑,尤其是对方还占据地利。
他随手将那守卫扔在地上,并未取他性命。此人已无威胁,杀之无益。
抬头望向栈道深处,那里的雾气更加浓郁,颜色也更深,几乎化为墨黑色,其中蕴含的邪异能量令人心悸。隆隆的水声也越发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但他脚步未停,反而加快了几分。
既然来了,自然要闯到底。
他倒要看看,那所谓的“圣坛”、“圣鼎”,究竟藏着何等秘密,又与他的指环和身世,有何关联!
身影迅速没入浓雾之中,只剩下栈道上几具尸体和一片狼藉,诉说着方才短暂而血腥的冲突。
黑水涧的宁静被彻底打破,更深的幽暗之处,道道强大的气息开始苏醒,冰冷的杀意锁定了那正在不断深入的不速之客。
龙潭虎穴,我已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