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巅,风云际会。
量劫气息弥漫,三界秩序松动,无数原本潜藏深山、蛰伏大泽、乃至游离于各方势力夹缝中的妖族部众,如同感知到潮汐的鱼群,从四面八方涌向这座如今在妖族心中象征着力量与庇护的圣地。
妖气冲天,驳杂却磅礴。
有驾驭黑风的狼妖部落,蹄声如雷;有鳞甲闪烁的蛟龙水族,分开波涛;有羽翼遮天的禽妖部众,掠空而至;更有诸多草木精怪、山石之灵,身形摇曳,汇成洪流。
花果山外围,原本的静谧被喧嚣取代,各种兽吼禽鸣交织,妖云翻滚,遮天蔽日。
水帘洞前,早已不是往日景象。
一座由神通临时开辟的巨大石台,如同利剑般探出山崖,名曰“聚英台”。
台上,悟空本尊并未显露真身,取而代之的,是那尊气息中正平和、眼神清澈坚定的明心见性化身。
他身着简朴战甲,并未散发强大威压,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定海神针,让纷至沓来的万千妖族,躁动的心绪不由自主地平复几分。
他身旁,肃立着数位最早投靠、且实力威望较高的妖王,如通臂猿猴、赤尻马猴等旧部,负责引导、安置各方来者。
“北俱芦洲,玄冰洞熊罴王,率部来投!”
“西牛贺洲,万毒泽天蝎老祖,愿奉齐天大圣为尊!”
“南赡部洲,青木林鸾鸟部,听闻大圣威名,特来相附!”
唱名声此起彼伏,一道道强悍或诡异的气息降临,献上供奉,表明立场。
聚英台周围,妖影幢幢,气息混杂,虽大体秩序井然,但无数道目光交织,有敬畏,有好奇,有审视,更有……不加掩饰的桀骜与挑衅。
果然,当大部分妖族势力初步安顿后,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
“哼!说得热闹,谁知是不是银样镴枪头?”
一个如同金铁摩擦的沙哑声音响起,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只见一道乌光落下,显出一个身形魁梧、满脸横肉、头顶一根独角闪烁着幽光的壮汉。
他周身妖气凝练如实质,带着一股蛮横的力场,赫然是位太乙金仙中期的大妖——独角兕王!
此妖盘踞西牛贺洲多年,仗着皮糙肉厚、力大无穷,连一些菩萨罗汉都不愿轻易招惹。
他睥睨着台上的明心见性化身,咧嘴露出森白利齿:“俺老兕向来只服拳头!要俺听令,可以!
让那孙悟空出来,接得住俺三拳,俺和麾下儿郎,任凭驱策!
若接不住……嘿嘿,这花果山,不如让给俺老兕坐坐!”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一静。
不少妖族露出看好戏的神情,一些本就心怀犹豫的部族更是观望起来。
通臂猿猴等面露怒色,欲要上前,却被明心见性化身以眼神制止。
化身神色不变,看着独角兕王,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遍四方:“大王正在闭关静修,不便出手。
既然兕王欲试花果山斤两,便由吾代劳,如何?”
“你?”
独角兕王嗤笑,“一个化身?怕是连俺一拳都接不住!”
“一试便知。”
化身微笑,一步踏出,已来到聚英台中央的空旷处。
独角兕王眼中凶光一闪,也不废话,低吼一声,周身肌肉虬张,那根独角乌光大盛!
他右脚猛地一跺,轰隆一声,整个聚英台都微微一震!
身形如同出膛炮弹,一拳直捣化身面门!
拳风凝练如铁,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爆鸣,拳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
这一拳,未动用神通,纯粹是凝聚到极致的肉身力量与磅礴妖元!
众妖屏息。兕王之力,三界闻名!
面对这凶悍无匹的一拳,明心见性化身却不闪不避,甚至未摆出防御架势。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张。
掌心之中,并无强大法力波动,只有一丝若有若无、仿佛蕴含世间至理的混沌气流,悄然流转。
拳至!
就在那蕴含着崩山巨力的拳头即将触及掌心皮肤的刹那——
嗡!
以化身掌心为中心,一幅微型的、由无数混沌符文构成的阵图虚影,骤然展开!
阵图不过尺许方圆,却仿佛蕴含着天地未开之时的古老与厚重!
兕王那足以轰碎星辰的拳头,撞入这微型阵图,竟如同泥牛入海!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冲击,所有的妖元,都在触及阵图的瞬间,被那流转的混沌符文无声无息地分解、吸纳、消融!
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兕王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为骇然!
他感觉自己这一拳像是打入了无底深渊,力量被瞬间抽空!
更有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镇压之力,顺着拳头蔓延而上,瞬间传遍全身!
他庞大的身躯竟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根无坚不摧的独角,光芒也黯淡下去。
“此乃混沌阵图一丝投影。”
化身收回手掌,阵图虚影随之隐去,声音依旧平和,“力之极,亦可归于混沌。兕王,可还欲试第二拳?”
聚英台周围,死寂一片。
所有妖族,包括那些原本心存挑衅之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轻描淡写便化解了兕王全力一击,并将其瞬间镇压的化身,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那是什么力量?绝非寻常神通!混沌阵图?闻所未闻!
独角兕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挣扎片刻,发现那镇压之力如同天地枷锁,根本无法撼动。
他终于低下头,声音干涩:“……服了!俺老兕……服了!愿奉大圣号令,绝无二心!”
化身颔首,心念一动,镇压之力散去。
兕王如释重负,踉跄退后两步,再看向化身的目光,已充满了敬畏,默默退入妖群之中,再无半分桀骜。
经此一役,再无妖族敢公然挑衅。
明心见性化身环视万千妖族,声音清越,传遍山野:“量劫已至,各自为战,终是死路。今日齐聚花果山,当立盟约,共抗劫难!”
“盟约有三:一,尊齐天大圣孙悟空为万妖之盟主,号令所至,莫敢不从!
二,各族之间,止息干戈,一致对外,违者共诛之!
三,所得资粮,按功分配,不得私吞,违者严惩不贷!”
“此盟约,以混沌为鉴,以吾等妖魂为誓!立!”
话音落下,他抬手向天一指。
水帘洞深处,一股浩瀚的混沌意蕴冲天而起,虽未完全展露,但那凌驾于寻常法则之上的气息,让所有妖族神魂战栗,生不出丝毫违背之心。
“尊盟主号令!”
“止息干戈,一致对外!”
“以妖魂为誓!”
万千妖族,无论先前心思如何,此刻皆被这力量与气势慑服,纷纷躬身应诺,声浪震天,妖气凝聚,直冲云霄,竟暂时驱散了部分笼罩的劫气。
万妖来朝,群英汇聚。凌云立规,盟约初定。
花果山,自此成为妖族在无量量劫中,第一个凝聚成型的庞大势力,如同一块投入混乱棋局的沉重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