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司地下七层，能量研究区的纯白色走廊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叶宸跟在凌霜身后，脚步落在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氧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金属冷却后的气息。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签署临时协议后，这是他需要履行的第一项“义务”——配合进行初步的能量检测。一方面，他确实想知道自己体内这股力量的详细数据，或许能从中找到更快控制的办法；另一方面，他极度警惕，担心检测会暴露源核更深层次的秘密，甚至可能被龙城司留下某些他不了解的后手。
“不用紧张，只是基础扫描和能量频谱记录，类似于一次精密的体检。”凌霜头也不回地说道，仿佛能感知到他内心的波动，“目的是建立你的能量基线模型，便于日后对比分析你的成长和…异常情况。秦博士是这方面的权威，她会负责这次检测。”
他们在一扇印有“能量分析一室”标识的金属门前停下。凌霜进行身份验证后，门无声滑开。
房间内部比叶宸想象的要宽敞许多，但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四周墙壁、天花板乃至地面都是某种哑白色的特殊材料，给人一种柔和却绝对封闭的感觉。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台结构复杂、充满科技感的仪器，它由一个半开放的环形舱和连接着的众多闪烁着微光的操作台组成。几位穿着白大褂、戴着透明防护镜的研究人员正在操作台前忙碌着。
一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气质干练的女博士迎了上来。她梳着一丝不苟的短发，眼神锐利而专注，直接忽略了叶宸，看向凌霜：“凌指挥，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吗？”
“这位是秦玥博士。”凌霜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对秦博士点头，“开始吧。按预定方案进行，一级安全规程。”
“明白。”秦玥博士这才将目光转向叶宸，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极其有趣的标本，充满了纯粹的研究欲，让叶宸有些不自在，“叶宸先生，请脱掉鞋子和外套，进入扫描舱。放松身体，尽量不要主动调动你体内的能量，我们需要记录它最自然的状态。”
叶宸依言照做，深吸一口气，躺进了那冰冷的环形舱内。舱壁内侧贴合身体曲线，数个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感应器对准了他身体的主要能量节点，尤其是后颈源核的位置。
“检测开始。第一阶段，基础能量场扫描。”秦博士的声音通过舱内的扩音器传来，冷静得不带丝毫感情。
嗡——
仪器发出低沉的鸣响，柔和的光束扫过叶宸全身。他感到皮肤微微发麻，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静电在跳动。后颈的源核似乎被这种外来的能量刺激惊醒，微微发热，但并未表现出强烈的排斥或躁动，只是本能地维持着一个稳定的能量循环。
操作台屏幕上，大量数据开始飞速滚动。
“能量场强度稳定，波动频率…异常活跃，但结构有序，符合混沌本源初级特征。”一名研究员报告。
“辐射范围…仅局限于体表三厘米？不对，有极其细微的能量丝线向外延伸，连接方向…无法锁定，似乎在不断变化？”另一人语气带着困惑。
秦博士眉头微蹙：“记录能量丝线变化模式。启动第二阶段，深度频谱分析，聚焦能量核心。”
更强的能量束聚焦在叶宸的后颈。这一次，源核的反应明显了许多。叶宸感到那暗金色的印记灼热起来，一股暖流自主地从中涌出，流遍全身，像是在抵御外界的探查，又像是在好奇地与之接触。
操作台主屏幕上，原本稳定滚动的数据流突然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和大量乱码！
“能量读数急剧升高！频谱解析失败！检测到未知干扰模式！”
“核心能量结构无法建模！我们的算法无法识别其构成逻辑！”
“能量反应正在同化探测波！见鬼，它好像在…学习我们的探测方式？”
研究员们的声音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仪器发出的嗡鸣声也变得不稳定起来，甚至偶尔发出刺耳的杂音。
秦博士猛地扑到主操作台前，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试图稳定数据和加强解析力度。“加大功率！启动备用分析模块！聚焦那层暗金色能量表征！”
然而，更强大的探测波似乎激怒了源核。叶宸感到后颈猛地一烫，一股不受控制的、沛然莫御的能量微微荡开！
轰！
环形舱内的所有感应器同时爆出一团细小的电火花，紧接着，所有操作台的屏幕瞬间黑屏，只剩下红色的警告灯疯狂闪烁！
“能量过载！所有仪器强制关机！”
“紧急切断电源！”
房间内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备用灯光亮起，映照出研究人员们有些慌乱和苍白的脸。
叶宸吓了一跳，连忙从扫描舱里坐起来，有些无措地看着四周冒烟的精密仪器。“我…我没做什么…”
凌霜一个箭步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最后落在叶宸身上：“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刚才它好像…有点生气？”叶宸不确定地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灼热感正在迅速消退。
秦博士看着一片狼藉的操作台，脸上非但没有沮丧，反而浮现出一种极度兴奋和狂热的神情，她猛地转向叶宸，眼神灼灼：“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它的能量结构根本不是线性或矩阵式的，而是…而是一种自我迭代、不断演化的活体逻辑！我们的探测波不仅无法解析，反而被它吸收、解析并反向干扰了！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混沌能量凝聚体！它到底是什么？”
凌霜拦住了几乎要扑上来仔细查看叶宸后颈的秦博士，冷静地问道：“所以，检测结果是什么？”
秦博士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结果就是…没有结果。我们无法检测出其能量上限，无法解析其核心结构，无法建立任何有效的数学模型。现有的所有能量体系标准都无法适用。它就像…就像一个绝对的黑箱，我们只能观测到它的输入和输出，却完全无法理解其内部运作机制。唯一能确定的是，其能量纯度极高，远超我们记录过的任何混沌本源样本，并且具有极强的排外性和…某种意义上的‘智能’？”
她看向叶宸的眼神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渴望：“凌指挥，我请求进行更深层次的…”
“够了。”凌霜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一级安全规程的前提是确保受试者安全和不引发未知风险。今天的检测已经证明了常规手段无效且危险。到此为止。”
她转向叶宸：“穿上衣服，我们走。”
叶宸迅速穿好衣服，跟在凌霜身后离开。他能感觉到身后秦博士那近乎实质的、充满研究欲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
走出能量研究区，凌霜才缓缓开口：“虽然过程出乎意料，但结果某种程度上印证了我们的猜测。你融合的塔尖碎片，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特殊。它拒绝被解析，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龙城司无法轻易摸清他的底细，更别提复制或控制源核。坏事是，这意味着他未来的道路几乎没有先例可循，所有的训练和提升都只能靠他自己摸索，风险极大。
叶宸默默点头，心里却松了口气。源核的特殊性似乎成了一道天然的保护屏障。
“秦博士那边，我会约束她。但你的存在，注定会引起很多人的兴趣。”凌霜看了他一眼，“以后尽量避开直接的能量检测。你的训练，会更侧重于实战应用和意志控制。”
“我明白。”叶宸回答道。经过这次事件，他对源核的奇特有了更深的认识，也对父亲留下的这东西，产生了更强烈的探究欲。
它究竟是什么？为何连龙城司的尖端科技都无法窥其分毫？
答案，或许只能在他自己不断的摸索和父亲留下的笔记中寻找了。
（第67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