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由骸骨与黑雾构成的扭曲怪物,发出了属于教主与虚寂之主的混合之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叶宸的灵魂。
“放弃吧,执塔人。你的挣扎毫无意义。”
叶宸紧咬牙关,将林薇和苏晓护在身后,他已油尽灯枯,但眼神中的火焰却未曾熄灭。他不能退,身后就是他的一切。
战斗爆发,叶宸如同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烛火,依靠瞬移和残存的本源能量,在怪物毁天灭地的攻击下勉力支撑。怪物不断用他父亲的失踪来动摇他的心神,试图引诱他堕入虚寂。
在一次被逼入绝境的瞬间,叶宸将所有力量汇聚成一道混沌之矛,孤注一掷地掷出。混沌之矛并非射向怪物的核心,而是精准地刺向了它胸前那片由黑雾凝聚而成的、类似长袍的区域。
“刺啦——!”
黑雾被撕裂,露出的不是怪物的血肉,而是一张苍白、憔悴,却无比熟悉的脸。叶宸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大脑一片空白。那张脸,他曾在父亲书房的相册里见过无数次——那是龙城司的传奇英雄,十年前在对抗异界裂隙时“光荣牺牲”的……萧峰叔叔!
“……见证……新世界的……诞生。”
那由骸骨与黑雾构成的扭曲怪物,发出了属于教主与虚寂之主的混合之声。那声音不再仅仅是重叠,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融合在一起,既有教主那狂热的偏执,又带着虚寂之主那冰冷到极致的漠然。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冰锥,狠狠地刺入叶宸的灵魂深处,让他浑身发冷。
地下船坞的温度仿佛骤降到了冰点。天空中的异界裂隙,似乎也在这声音的引导下,扩张得更加稳定,更加肆无忌惮。无数低阶的妖魔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裂隙中源源不断地涌出,但因为畏惧下方那尊新生的、恐怖的“神只”,它们只敢在远处盘旋,发出敬畏而贪婪的嘶鸣。
叶宸站在祭坛下方,将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林薇和苏晓护在身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源核中仅存的本源能量,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肺部撕裂般的疼痛。
但他没有退。
他的身后,是林薇,是苏晓,是他必须守护的一切。他的面前,是这场灾难的根源,是他必须终结的宿命。
“你的挣扎,毫无意义。”那怪物缓缓地抬起一只由无数根肋骨纠缠而成的巨手,指向叶宸,“你的父亲,也曾像你一样,试图阻挡伟大的虚寂。结果呢?他消失了,被遗忘了,如同尘埃一样。”
叶宸的心猛地一揪,这是他最大的痛,也是他最深的执念。
“你撒谎!”他低吼道,声音因为虚弱而沙哑。
“撒谎?”怪物似乎觉得很有趣,它那黑洞洞的“脸”中,传出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人同时发出的笑声,“叶宸,你真的以为,你父亲是个普通的古武顾问吗?你真的以为,他的失踪,只是一场意外吗?”
“你到底……知道什么?”叶宸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我知道一切。”怪物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我知道他去了哪里,知道他在做什么……甚至,知道如何……让你再见到他。”
“闭嘴!”叶宸再也忍不住,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将仅存的力量汇聚于右掌。一团并不算明亮、却无比凝实的金色光球,在他的掌心缓缓旋转。
战斗,一触即发。
叶宸动了。他没有选择硬撼,而是将速度催动到了极致。他的身影在昏暗的船坞中化作一道道模糊的残影,围绕着那尊高达十米的怪物高速游走。他像一个技艺最高超的斗牛士,在怪物那毁天灭地的攻击间隙中,寻找着那稍纵即逝的生机。
怪物的攻击简单而粗暴。它挥舞着巨手,每一次拍下,都足以将一座小山夷为平地。它张开“嘴”,喷吐出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黑色能量洪流,所过之处,连钢铁的船体结构都被融化得千疮百孔。
叶宸只能依靠瞬移,在毫厘之间躲避着攻击。有好几次,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狂暴的能量擦着他的皮肤掠过,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他不敢还手,因为他知道,任何一次能量对撞,都会让他本就枯竭的能量彻底耗尽。
他只能等,等一个机会。
“看看你,多么可悲。”怪物一边攻击,一边用言语不断地侵蚀着他的意志,“你守护着什么?一个随时可能被吞噬的世界?两个随时会死去的同伴?而你伟大的父亲,他抛弃了你,去追寻他自己的‘道’了!”
“你错了!”叶宸在一次惊险的闪避后,大吼道,“他不是抛弃我!他是在保护我!”
“保护?”怪物的笑声更加刺耳,“他只是个懦夫!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命运,所以选择了逃避!而你,正在重蹈他的覆辙!”
叶宸的心神,在对方的话语和猛烈的攻击下,开始出现了一丝动摇。他父亲失踪的真相,始终是他心中最深的谜团和最痛的伤疤。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怪物抓住了机会。
那只由肋骨构成的巨手,以一个完全不合常理的角度,闪电般地收回,然后猛地向前捅出!这一击的速度,远超之前所有的攻击,封死了叶宸所有的闪避路线!
完了!
叶宸的瞳孔中,映出了那只越来越近的、如同尖刺般的巨手。他甚至能闻到上面传来的、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不……还不能结束!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体内仅存的、最后那点混沌本源,连同他那不屈的意志,全部汇聚于一点!
他没有去抵挡那只巨手,而是将所有的力量,凝聚成了一道三尺长的、闪烁着暗金色光芒的混沌之矛!
他孤注一掷,将这道长矛,朝着怪物的胸口,狠狠地掷了出去!
这一掷,并非射向怪物的核心,而是精准地刺向了它胸前那片由浓郁黑雾凝聚而成的、类似长袍的区域!
“噗嗤——!”
混沌之矛,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牛油,轻易地撕裂了那片黑雾。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布匹被撕裂的声音。
“刺啦——!”
那片遮蔽着怪物“真身”的黑雾长袍,从胸口到腹部,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然后,在叶宸那因震惊而几乎凝固的目光中,露出的,不是怪物的血肉,也不是更多的骸骨。
那是一张……苍白、憔悴,却无比熟悉的脸。
那张脸,棱角分明,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英俊。虽然此刻皮肤干枯,嘴唇发紫,双目紧闭,但那轮廓,那眉眼……
叶宸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父亲那间总是飘着墨香的书房。父亲指着一张泛黄的合影,笑着对他说:“宸宸,看,这是萧峰叔叔,爸爸最好的兄弟,是龙城司最伟大的英雄之一!”
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龙城司制服,英姿勃发,笑容灿烂。他的胸前,挂满了勋章,其中最显眼的那一枚,是龙城司最高荣誉——“镇海勋章”。
而这位被誉为“龙城司之矛”的传奇英雄,在十年前的一场对抗异界裂隙的战斗中,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独自断后,最终与敌人同归于尽,尸骨无存。龙城司为他举行了最高规格的追悼会,将他的事迹,写进了每一位新人的教科书。
萧峰叔叔……那个父亲口中“比亲兄弟还亲”的人……那个他童年时最敬仰的偶像……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叶宸……”
就在这时,那张苍白的脸,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那里面,没有眼珠,只有一片浑浊的、不断旋转的黑暗。但那声音,却不再是教主和虚寂之主的混合体,而是属于萧峰的、带着一丝疲惫和解脱的、沙哑的声音。
“……好久不见。”
叶宸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然而,下一秒,那浑浊的黑暗中,幽蓝色的光芒猛地亮起,彻底吞噬了萧峰残存的意识。虚寂之主那冰冷而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却带上了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属于“熟人”的戏谑。
“惊讶吗,叶宸?”
“别急,很快……你就能和他们……团聚了。”
(第359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