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由最纯净的混沌本源所构成的光之洪流,如同划破永夜的创世之雷,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狠狠地轰击在了那片正在缓缓旋转的黑色风暴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
光与暗的碰撞,在这片法则真空的虚界之中,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又令人心悸的“静默”。
光之洪流,在接触到黑色风暴的瞬间,并没有将其撕裂,而是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由亿万万个痛苦灵魂所构成的旋涡,疯狂地、贪婪地,吞噬了进去。
紧接着,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股被吞噬的、纯净的混沌本源,在经过了黑色风暴的“污染”与“转化”之后,化作了一股更加粘稠、更加恶毒、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混沌浊流,沿着光之洪流来时的路径,以一种无可阻挡的逆冲之势,疯狂地倒灌而回!
“不好!快退!”凌霜的反应最快,她瞬间就判断出了这股逆流的恐怖程度。她一把拉住林薇和苏晓,爆发出自己所有的力量,向着后方急速撤离。
但,已经晚了。
那股逆流的速度,比他们的撤退,快了无数倍。
叶宸,首当其冲。
“噗——!”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股黑色的、充满了恶意的能量,就已经如同一条来自深渊的巨蟒,狠狠地,撞进了他的体内,撞向了他那颗正在剧烈燃烧的源核!
“啊——!!!”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从叶宸的口中爆发出来。他的身体,如同被万吨巨锤击中,瞬间倒飞出去,在那片灰色的平原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体内的混沌源核,那颗刚刚还璀璨如太阳的能量核心,在接触到这股来自虚寂之主本源的浊流之后,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无数道黑色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迅速地在源核的表面蔓延开来。
他的“执塔人权限”,在这一刻,被强行打断了。
他体内的力量,彻底失控了。
“叶宸!”
林薇、苏晓、凌霜三人,同时发出了惊呼,不顾一切地,朝着叶宸倒飞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叶宸,此刻,正承受着一种比死亡更加痛苦的折磨。
他的意识,被硬生生地从身体中拽出,拖入了一片由纯粹的“痛苦”与“绝望”所构成的海洋。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虚寂之主正在铸造的“神之躯”的内部。那是一个比任何地狱都要恐怖的、永恒的刑场。
亿万万个被扭曲的灵魂,在狂暴的混沌浊流中,被反复地撕碎、揉捏、锻造。它们的尖叫声,它们的哀嚎声,它们的诅咒声,汇聚成了海啸般的“噪音”,疯狂地冲击着叶宸的意志。
他感受到了。
他感受到了每一个灵魂在死亡前所经历的最后一刻的恐惧。
他感受到了它们对背叛者的憎恨,对命运的诅咒,对整个世界的……无尽怨毒。
这些情绪,不再是之前那些可以被“理解”和“安抚”的“创伤记忆”。这是虚寂之主最本源、最纯粹的“恶意”,是它用来污染世界、毁灭一切的“武器”。
“放弃吧……”
一个冰冷、宏大、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叶宸的脑海中响起。那是虚寂之主的声音,它通过那股逆流的能量,直接与叶宸的意识,建立了连接。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真实’。痛苦、绝望、死亡……这才是宇宙的最终归宿。”
“你的‘守护’,你的‘希望’,都只是可笑的、自欺欺人的幻象。”
“加入我们,成为我的一部分。你将不再需要感受痛苦,不再需要背负责任。你将获得永恒的……安宁。”
“看看你的力量,多么脆弱,多么不堪一击。”
虚寂之主的声音,如同最恶毒的魔咒,不断地侵蚀着叶宸的道心。
叶宸的源核,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他体内的混沌本源,正在被那股外来的浊流,迅速地同化、污染。
他感觉自己正在“消失”。
他的“人性”,他的“记忆”,他的“自我”,都在这片黑色的海洋中,被一点点地,抹去。
他即将,成为虚寂之主“神之躯”的……第一个养料。
就在叶宸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刻。
一缕微弱的、却又无比温暖的银色光芒,突然,从那片无尽的黑暗中,亮了起来。
那是林薇的银镯。
它此刻正戴在叶宸的手腕上,与叶宸的源核,产生了最强烈的共鸣。它无法抵挡虚寂之主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但它却像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为叶宸那即将熄灭的意识,标定出了最后的“航向”。
“薇薇……”
叶宸的意识,在那缕光芒的指引下,猛地,凝聚了一丝清明。
他想起了林薇那温柔的眼神,想起了她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想起了她那句“我还要亲手把它再戴回来呢”的约定。
他想起了苏晓那别扭的笑容,想起了他擦拭唐刀时,那份属于古武世家的、不屈的骄傲。
他想起了凌霜那冷静的命令,想起了她那句“活着回来,这是命令”的、隐藏在冰冷之下的关心。
他想起了那个在废墟中插起国旗的小男孩。
他想起了那个驾驶机甲再次冲锋的驾驶员。
他想起了那个相信骑士传说的小女孩。
他想起了……这个世界上,所有还在为了“明天”而奋斗的、平凡而又伟大的人们。
“不……”
叶宸的意识,在那片黑色的海洋中,发出了一声微弱,却又无比坚定的低语。
“你错了。”
“痛苦、绝望、死亡……那不是真实。那只是真实的一部分。”
“真实,还有……希望,还有守护,还有……爱!”
“你永远不会明白,我们人类,之所以能在这片残酷的宇宙中,延续至今,不是因为我们有多强大,而是因为我们……懂得如何彼此守护!”
“我的力量,或许很脆弱。但它承载的,是整个世界的……意志!”
“你,永远不可能……同化它!”
话音落下的瞬间,叶宸的意识,不再去抵抗那股黑色的海洋。
他……张开了双臂,主动地,拥抱了它!
他不再将那些痛苦与绝望,视为“敌人”。他将它们,都当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当成了自己需要去“理解”和“背负”的……“责任”。
他的“人性”,在这一刻,不再是一面抵御黑暗的“盾牌”,而是化作了一个能够容纳一切的“黑洞”!
他体内的源核,那颗即将破碎的暗金色核心,在这一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黑色的裂痕,不再是“损伤”,而是化作了一道道玄奥的、充满了古老韵味的“纹路”,将混沌本源与混沌浊流,以一种完美的、和谐的方式,重新“缝合”在了一起。
源核的核心,不再是纯粹的“光”,而是变成了一片旋转的、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的……微缩“星云”。
叶宸的源核,在这一刻,完成了最终的……蜕变!
虚界,那片灰色的平原上。
叶宸的身体,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片深邃的、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生灭的……旋转星云。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那个正在咆哮的黑色风暴。他的脸上,没有了痛苦,没有了挣扎,只剩下一种超越了生死的、神明般的……平静与悲悯。
他伸出手。
那股之前还如同附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身体的混沌浊流,此刻,却如同温顺的臣民,乖乖地,在他的掌心汇聚,化作了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的能量球。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控制”它。他只需要一个“念头”,这股曾经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就会为他所用。
源核的反噬风险,在这一刻,被降到了……最低。
因为他不再是混沌的“使用者”。
他,就是混沌本身。
“叶宸……你……”苏晓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叶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没事。”叶宸转过头,看着他的伙伴们,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暖而又自信的笑容,“不,应该说……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他手腕上的银镯,光芒大盛,与他体内那颗全新的源核,产生了完美的共鸣。银色的光芒,与那片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的星云交相辉映,将他衬托得如同一个行走于人间的……创世神明。
“现在,”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已经因为他之前的攻击而彻底苏醒的、正在疯狂汲取外界能量的黑色风暴。
“轮到我了。”
他缓缓地,抬起手,掌心对准了风暴的中心。
“以镇塔人之名……”
他的声音,不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整个虚界,在整个现实世界,在每一个人的心中,轰然响起。
“……归还于‘无’!”
(第409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