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天地间仿佛拉起了一道道银色的帘幕。
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铁母洞外的青石板上,溅起无数水花。
阿朵赤着双脚,踏着泥泞,一步一个脚印地走来。
她浑身湿透,单薄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清瘦却充满力量的线条。
然而,她却像感觉不到寒冷一般,只是默默地走着。
她的脖颈间,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蛊卵,在雨水的冲刷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那蛊卵约莫鸽蛋大小,通体呈现一种半透明的乳白色,隐约可见其中有流动的光华,宛如一颗孕育着生命的种子。
走到铁母洞外,阿朵停下脚步,将那枚蛊卵小心翼翼地放入洞口一旁的石槽之中。
石槽常年经受风吹雨打,早已变得光滑无比。
她轻轻地抚摸着蛊卵,眼神复杂,似有不舍,又似有解脱。
“原始真蛊醒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它说,它等的人不是我,是你。”
洞内,顾一白正站在熔炉旁,皱着眉头擦拭着手中的青铜树。
听到阿朵的声音,他连忙走了出来。
看着石槽中的蛊卵,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就是原始真蛊?”他伸手拿起蛊卵,入手温热,仿佛握着一块暖玉。
一股奇异的气息从蛊卵中散发出来,竟与他手中的青铜树隐隐呼应,产生一种奇妙的共鸣。
阿朵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她的眼神依旧清冷,但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蓝婆告诉我,当年药仙教抢走的,只是空壳。真正的原始真蛊,早在百年前就被顾承焰封进了第一把烬律刀。”
顾一白闻言,如遭雷击,瞬间醒悟。
父亲临终前,气息奄奄之际,曾留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刀不在手,火就不真”。
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听阿朵这么一说,才明白其中的真正含义。
“刀不在手,火就不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顾一白决定深入铁母洞,一探究竟。
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怒哥。
这只桀骜不驯的小鸡精,在吸收了部分火种之力后,已经恢复了一些战力,但依旧无法回忆起过去的记忆。
“走吧。”顾一白沉声道。
他率先走进铁母洞,阿朵紧随其后,怒哥则亦步亦趋地跟在最后。
铁母洞内,光线昏暗,潮湿阴冷。
洞壁上,密密麻麻地嵌满了玄铁矿脉,散发着幽幽的金属光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让人感到压抑。
在洞穴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古老的熔炉。
熔炉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炉壁早已被高温炙烤得通红。
但令人惊奇的是,这座熔炉的火焰,竟然千年不熄,始终熊熊燃烧着。
“咳咳……”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从熔炉后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妪,她的头发如钢丝般坚硬,根根直立。
她拄着一柄巨大的铁锤,锤头沉重,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她就是铁婆婆,一个隐居在铁母洞中,默默守护着顾家秘密的老锻娘。
据说,当年顾承焰铸造第一把烬律刀时,曾得到过她的帮助。
铁婆婆走到顾一白面前,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看了许久,她才长叹一口气,沙哑着嗓音说道:“你爹走时说,若你来了,就把这个给你。”
说着,她从腰间取出一块乌黑的铁胚。
那铁胚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如墨,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这是‘烬核’,烬律刀的心脏。”铁婆婆的声音充满了沧桑,“每一任顾家人铸刀,都要把自己的命火熔进去一点。没有它,你就算找到原始真蛊,也无法真正驾驭烬律刀。”
她将烬核递给顾一白,眼神凝重:“最近,有人想挖空南岭地脉,那是要断了所有火种者的根!娃儿,你要小心啊……”
顾一白接过烬核,只觉得手中一沉。
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当夜,暴雨下得更大了。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整个南岭。
吴龙站在雨中,脸色阴沉得可怕。
在他的身后,站着两名浑身散发着毒气的毒宗余孽。
他们都是他精心挑选的死士,为了完成他的计划,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准备了很久。
他利用秘法,将自己炼成了一种“伪蜕身”,外表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体内却隐藏着六翅蜈蚣的本体。
他要夺舍一个新的火种者,借助其体内的火种之力,彻底摆脱律钉的束缚,完成真正的蜕变。
他的目标,是葛兰。
那个看似柔弱,却拥有着强大火种之力的村中少女。
“走。”吴龙低喝一声,率先冲入火种者营地。
营地内,一片混乱。
暴雨和闪电掩盖了他们的行踪,让他们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得手之际,一道金色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狠狠地撞向吴龙。
是怒哥!
凭借着对毒气的本能嗅觉,他第一时间发现了吴龙的阴谋。
他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金色的火焰瞬间灼穿了吴龙的左臂。
“该死的小畜生!”吴龙怒吼一声,挥拳砸向怒哥。
混战中,顾一白注意到吴龙伤口流出的血,竟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并且伴有细小的金属光泽。
他的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什么。
“你吃了律钉碎片?”他冷笑一声,“难怪敢回来送死。”
吴龙的脸色一变,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狞笑道:“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今天,你们都得死!”
顾一白没有理会他的威胁,而是暗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发现,这是一个绝佳的诱敌场所。
“怒哥,阿朵,随我来!”他大喝一声,率先向铁母洞的方向跑去。
吴龙见状,立刻带着两名毒宗余孽追了上去。
他知道,顾一白一定是想借助铁母洞的地形,与他周旋。
但他并不在意,他对自己现在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一路追赶,众人很快进入了铁母洞。
顾一白故意示弱,暴露出烬核的位置,引诱吴龙上钩。
果然,吴龙中计了。
他看到摆放在熔炉旁的烬核
“给我死来!”他狂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冲向熔炉区。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及烬核的瞬间,异变突生。
顾一白早已在通道内布置好了“反噬机关”。
他以十二枚律钉残片为引,连通地火脉,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共振场。
当吴龙触及烬核的瞬间,他体内的律钉碎片骤然发烫,引发了连锁爆裂。
“啊……”吴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瞬间被火焰吞噬。
顾一白抓住机会,手持新铸的短刃,猛然跃出,一刀斩断了吴龙的脊节。
“我师父是打铁的,不是烧香的!”他怒吼道,“你要抢火?老子给你熔了!”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熔炉的闸门轰然开启,地火如同咆哮的巨龙一般,喷涌而出,将吴龙的半身卷入烈焰之中。
吴龙在火焰中痛苦地挣扎着,发出绝望的哀嚎。
他的身体逐渐融化,化为一滩焦黑的灰烬。
一切,都结束了吗?
顾一白死死地盯着熔炉内熊熊燃烧的火焰,神情凝重。
他隐隐感觉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突然,他注意到,熔炉内的火焰,似乎变得更加炙热了……
火焰逐渐平息,铁母洞内弥漫着焦臭的味道。
顾一白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吴龙彻底化为灰烬后,才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
炙热的空气扭曲着视线,雨水拍打洞壁的声音依旧震耳欲聋,仿佛在为这场惨烈的战斗配乐。
阿朵走到熔炉边,将石槽中的蛊卵捧起。
原始真蛊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对周围残存的毒素极为渴望。
只见它轻轻颤动,一股无形的吸力骤然爆发,将吴龙残留在空气中的毒气,以及地面上尚未燃尽的毒血,尽数吸入。
然而,就在这时,蛊卵表面忽然浮现出一道细密的裂痕。
“咔嚓”一声轻响,蛊卵彻底碎裂,一缕幽蓝色的火焰从中飞出,如同离弦之箭,直扑顾一白胸口。
“一白,小心!”怒哥惊呼一声,本能地想要上前阻挡。
然而,蓝色的火焰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便没入了顾一白的胸膛。
众人惊呼出声,却见那火焰并未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在他心口处,留下了一枚栩栩如生的蝶形印记,幽蓝色的光芒忽明忽暗。
“这……这是……”铁婆婆浑浊的双眼猛然睁大,干枯的手指颤抖地指向顾一白的心口,“初代火印……是初代火印!传说中,只有‘持律者’才能唤醒的初代火印!”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清源村祠堂内,大蛊师正虔诚地跪拜在青铜树的投影前。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爆射出两道精光,死死地盯着南岭的方向。
“不对……第八代不该是觉醒状态!”他嘶哑地低吼着,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怎么可能提前拿到钥匙?!”
他猛地撕开胸前的衣襟,露出胸膛。
那里,赫然也有一枚蝶形印记,只是颜色黯淡如死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看来,有些老家伙坐不住了……”大蛊师阴恻恻地笑着,伸出舌头,贪婪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也好,就让老夫看看,所谓的‘持律者’,究竟有什么能耐……”
他缓缓起身,凝视着青铜树的虚影,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既然第八代已经苏醒,那么游戏,也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