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档案室管理员带着哭腔的声音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聿深和阿成的心上!
“车祸?!严重吗?人在哪?!”阿成急声追问,手指攥得发白。
“就在局门口拐弯那条路上……被一辆渣土车蹭了……人……人当时就不行了……报告……报告好像也不见了……”管理员语无伦次,显然吓坏了。
人没了?!报告也不见了?!
沈聿深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一下,死死扶住墙壁才没倒下。腹部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完全感觉不到,只有一股冰冷的绝望和愤怒瞬间席卷全身!
巧合?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巧合?!
小刘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去取报告的路上出事?而且报告还恰好不见了?
这分明是灭口!是抢夺!
陈警官!一定是他!他刚才那个电话!他察觉到了危险,或者他需要确认报告内容,所以立刻下令动手了!如此狠辣,如此果决!
“哪家医院?现场谁在处理?”阿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问道,同时向沈聿深投去一个“交给我”的眼神。
得到答复后,阿成立刻挂断电话,一边快速安排人手去事故现场和医院,一边对沈聿深低声道:“老板,你别急,我亲自去处理!就算报告丢了,原件和技术备份还在我们手里!”
“不……你不明白……”沈聿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洞悉了对手手段的冰冷,“他抢报告,不是为了看……是为了不让‘我们’看到……或者,是为了调换!”
阿成一愣:“调换?”
“对!调换!”沈聿深的眼神锐利起来,“他可能不确定技术科到底解析出了多少,但他怕报告里出现任何可能指向他的蛛丝马迹!所以,他干脆抢走或者毁掉真报告,然后……很可能送一份‘完美’的、毫无破绽的假报告过来!”
这样一来,既能阻止警方发现真实线索,又能进一步巩固他“尽职尽责”的形象,甚至可能在里面埋下误导调查方向的陷阱!
好一招釜底抽薪!好狠毒的心思!
阿成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立刻通知张队!让他拦住任何送过来的报告!”阿成急忙道。
“没用的。”沈聿深摇头,眼神灰暗,“他既然动了手,就肯定算准了时间差。现在恐怕……‘报告’已经在路上了,甚至可能已经‘顺利’地送到张队办公室了。”
他太了解这种手段了。环环相扣,根本不给对手反应时间。
果然,几分钟后,阿成的加密电话响了,是张建军打来的。
电话那头,张建军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技术科的物证初步报告……刚刚由‘交警支队’的同事‘顺路’送过来了。我看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现场环境描述和设备参数,关于视频内容,只说数据损坏严重,无法恢复有价值信息。”
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
一份被“完美”处理过的假报告!
“交警支队?”沈聿深捕捉到这个细节。
“嗯,说是正好有同事去那边处理交通事故,顺路带回来的。”张建军的声音冰冷,“我已经让人去‘感谢’那位热心的交警同事了。”
顺路?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顺路!那个送报告的交警,十有八九也是对方的人,或者被利用了!
这条隐藏在内部的线,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
“小刘的事……”张建军的声音沉重下去,“初步勘查是意外,渣土车司机说是刹车失灵,而且……司机当场吓晕了,现在还在医院,问不出什么。报告原件……车祸现场没找到,可能被围观的人捡走了,也可能……”
也可能根本就没在车上,早就被转移了。
对方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几乎不留任何把柄。
“老陈那边……”张建军顿了顿,语气复杂,“他刚刚还打电话给我,语气沉痛地问小刘的情况,并表示要全力协助家属处理后事,督促追查事故责任……表现得无懈可击。”
是啊,无懈可击。一个关心同事、尽职尽责的老警官形象,塑造得完美无缺。
沈聿深闭上眼睛,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对手不仅在技术上高超,在心理和人性的把握上,更是可怕到了极点。
“我们现在怎么办?”张建军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迷茫。明知道敌人就在身边,却抓不到任何证据,这种滋味实在太煎熬。
沈聿深沉默了片刻,再睁开眼时,里面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将计就计。”他缓缓吐出四个字。
“既然他送来了‘完美’报告,那我们就相信这份报告。调查陷入‘僵局’,合情合理。放松他的警惕。”
“另一方面,”他声音压得更低,“那份真报告里关于‘-Lab’的线索,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让‘蜂巢’不惜一切代价,尽快识别出那个Logo!所有资源向这边倾斜!”
“还有,”他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孤注一掷,“晚晚……她昨晚的异常,可能不是偶然。她或许真的感知到了什么……加大对她醒来前一切异常信号的监控,任何细微变化都不要放过!”
现在,林晚那不可思议的敏锐感知,或许成了他们黑暗中唯一能依靠的微弱星光。
“我明白了。”张建军重重点头,“这边我会稳住,你那边……务必保证林晚的绝对安全!”
结束通话,沈聿深靠在冰冷的墙上,缓缓滑坐到地上,额头顶着膝盖,整个人被巨大的压力和担忧笼罩。
阿成默默守在一旁,不敢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沈聿深才缓缓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却异常清醒。
“阿成。”
“老板。”
“把我们怀疑陈国华,以及拿到了真实线索的消息,‘不小心’漏给一两个……绝对可靠,但嘴巴不一定严的‘自己人’。”沈聿深的声音冷得像冰。
阿成瞬间瞪大了眼睛:“老板?!这太冒险了!万一传到他耳朵里……”
“就是要让他知道。”沈聿深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酷的弧度,“他知道我们拿到了真线索,但他不知道我们知道了多少。他一定会慌,一定会想办法确认,甚至……可能会忍不住亲自对晚晚下手,永绝后患。”
“我们要做的,就是布好口袋,等他自投罗网!”
这是一步险棋!一步将林晚再次置于险地的险棋!
但除此之外,他们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阿成看着沈聿深那双决绝而痛苦的眼睛,明白了他的意图。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我这就去办!”
风险极大,但收益也可能极高。
要么一举抓住狐狸尾巴,要么……满盘皆输。
沈聿深转头,望向隔离室里依旧昏睡的林晚,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对不起,晚晚……又一次,要让你陷入危险……
但这是唯一能最快揪出内鬼、保护你不再受长期威胁的办法……
请你……一定要撑住……
而此刻,正在办公室里对着小刘的“意外事故报告”面露“沉痛”的陈警官,手机微微一震。
他看了一眼新收到的加密信息,眼神骤然一凝。
信息只有一句话:
**【蜂巢动,疑有获。目标准备垂饵。】**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那副沉痛的表情慢慢褪去,露出一丝冰冷的、猎人般的微笑。
垂饵?
那就看看,到底谁是鱼,谁是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