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大赛决赛的赛场,气氛如同被拉满的弓弦,紧绷到了极致。阳光灼热地炙烤着场地,观众席上的声浪如同实质的海啸,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掀翻顶棚。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尘土和浓烈的竞争气息。
立海大对阵青春学园,双打一的比赛,仁王雅治、柳生比吕士 VS 大石秀一郎、菊丸英二——青学的黄金组合。
尤野信子坐在立海大应援区的最前排,双手死死地攥着膝盖上的毛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目光如同被钉在了场上那个银发少年身上,心脏随着每一颗球的起落而疯狂跳动。她能清晰地看到仁王额角滚落的汗珠,看到他微微急促的呼吸,也能感觉到他此刻面临的巨大压力。
青学的黄金组合,名不虚传。大石秀一郎精准的洞察力和大局观,菊丸英二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动态视力和特技击球,两人之间天衣无缝的配合,如同一张不断收紧的网,将立海大的双打一步步逼入困境。
仁王和柳生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柳生的激光束依旧精准,仁王的“幻影”也多次奏效,他幻影成真田的“雷”打乱了对方的节奏,幻影成柳生的冷静迷惑了对手的判断,甚至幻影成幸村,打出了带有微妙精神压迫的球路。
然而,青学的适应能力惊人。乾贞治的数据网球在场边如同无形的指挥棒,不断为黄金组合提供着调整的方向。菊丸和大石逐渐摸清了仁王“幻影”的某些规律,虽然无法完全破解,却总能在他切换幻影的瞬间,抓住那稍纵即逝的、属于仁王自身的微弱不协调感,发起猛烈的反击。
比分胶着上升,比赛被拖入了抢七局。
体力在飞速消耗,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疲惫感开始侵袭。信子看到仁王在一次飞身救球后,单膝跪地,喘息明显粗重了许多。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那个深蓝色的护身符,此刻正紧贴着他的胸膛,她能做的,却只有在这里无助地看着。
“仁王君……”她无声地呐喊,手心全是冷汗。
抢七局的比分交替上升,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个球都至关重要,每一次失误都可能万劫不复。
15-14,立海大领先,但发球权在青学手中。大石秀一郎打出了一个极其刁钻的外角发球,直奔仁王的反手位底线死角!
仁王脚步迅速横移,勉强够到球,回球的质量不高,形成了一个中场机会球!
“上啊,英二!”大石喊道。
菊丸英二如同灵巧的猫,瞬间上网,身体在空中舒展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特技击球“菊丸火箭炮”眼看就要轰出!
完了!信子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然而,预想中的击球声并未响起。她猛地睁开眼,只见仁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网前!他的站位,他的姿态,他握拍的方式……
不,那不是仁王!
那一瞬间,站在网前的,分明是青学的菊丸英二!同样的红色头发(幻影效果),同样的预备姿势,甚至连脸上那标志性的、带着点调皮的笑容都一模一样!
真正的菊丸英二在空中愣住了,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僵直。他完全没料到会看到“自己”出现在对面!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迟疑!
“砰!”
清脆的击球声响起。网球并非想象中的“菊丸火箭炮”,而是以一个极其轻巧、带着强烈下旋的弧度,擦着网带落下,在菊丸脚边轻轻一点,便无力地滚向一旁。
短球!吊短球!
“30-14!”
裁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全场一片哗然!
幻影成对手?!这怎么可能?!仁王雅治的“幻影”,不是只能模仿自己的队友吗?!
青学的选手区,乾贞治猛地站起身,眼镜片上反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手中的笔差点掉落。“数据……出错了?不……是进化……”
立海大这边,就连一直冷静的柳生都微微睁大了眼睛,柳莲二飞速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幸村精市的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真田紧抿的嘴唇也松动了一丝。
而信子,已经完全呆住了。她看着场上那个缓缓直起身,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疲惫、兴奋与冰冷锐利的笑容的仁王,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刚才……变成了对手?
仁王抬手,用护腕擦了擦下巴上的汗水,目光扫过对面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的菊丸和大石,最后,似乎不经意地,瞥向了信子所在的方向。
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却仿佛有火焰在燃烧。那不是平日戏谑的火焰,而是某种被逼到极限后,挣脱了束缚、燃烧得更加炽烈的战意。
“puri~”他发出了一声喘息般的、却带着无匹嚣张的口癖,“看来,你们的资料库,该更新了。”
他没有停留,转身走向底线,准备迎接下一个发球。背影依旧挺拔,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内而外地发生了蜕变。
信子捂着嘴,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那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震撼与……骄傲。
她明白了。
他不是在简单地模仿。
他是在“理解”,在“解析”,然后将一切化为己用。
所谓的“幻影”,其核心并非外形,而是对网球本质、对对手心理的极致洞察与欺诈!
青学的黄金组合,因为这次超越常识的“幻影”而产生了动摇。他们赖以生存的默契和信任,在“自己”成为对手的诡异局面下,出现了一丝裂痕。
仁王和柳生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柳生用更加稳定的输出控制局面,而仁王,则彻底化身为场上的幽灵,他的“幻影”不再局限于立海大的队友,时而闪现出大石沉稳的影子,时而流露出菊丸灵动的姿态,真真假假,彻底搅乱了对手的心神。
比赛的节奏,被立海大彻底掌控。
“Game won by 立海大,仁王、柳生,7-6!”
当最后一球落地,裁判的宣判声响起时,整个赛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加猛烈的声浪。
仁王站在场地上,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他脸颊滑落,队服早已湿透。他微微仰着头,闭着眼,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满足的、疲惫而畅快的表情。
信子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那是喜悦的泪水,是骄傲的泪水,是看着他突破自我、攀上更高峰时的感动。
他做到了。
他用自己的方式,扞卫了立海大的荣耀,也向所有人证明了,“欺诈师”仁王雅治的极限,远不止于此。
那个紧贴着他胸膛的护身符,似乎也在微微发烫,将她的祈愿,化为了他突破壁垒的、最后一丝勇气。
幻影,不再只是模仿。
而是创造,是超越,是属于仁王雅治的、独一无二的网球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