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维兹引发的宿舍灾难以及莉维娅那足以冻结灵魂的“解释”之后(最终以诺拉和艾莉丝被罚清洁整层楼的所有卫生间、并签署了一系列“关于禁止未经批准生物入内及保持宿舍基本整洁”的保证书告终),学院生活似乎暂时回归了“正轨”——如果寰宇魔法学院的日常能被称为正轨的话。
新一周的《魔法实践与应用》课程到来。这堂课由一位年轻的精灵法师负责,主要内容是引导学生们感受并尝试控制自身独特的魔力特性,而非学习特定法术。
练习场地上,学生们分散开来,努力感应着自身的魔力。诺拉指尖跳跃着不稳定的符文火花,试图将它们变得“听话”一点,结果差点把面前的目标假人变成一丛不断变换颜色的发光灌木。艾莉丝闭目凝神,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晕,努力压制那丝可能导致圣光变粉的恶魔血统,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托尔则有点茫然,他的泰坦之力更偏向于肉身力量,对这种精细的魔力操控不太擅长,只好学着别人的样子摆出架势,看起来憨态可掬。
轮到墨菲·涌歌了。
这位来自深海南庭、有着深蓝色漩涡眼眸的小男孩,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像受惊的贝壳一样猛地缩起了肩膀。在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过来的瞬间,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一步步挪到场地中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涌歌同学,不必紧张。”精灵老师温和地鼓励道,“只需放松,感受你体内力量的流动,然后尝试将它引导出来,展现出它的特质即可。任何形式都可以。”
任何形式?墨菲更慌了。他的力量…那微弱而不受控制的古神低语之力,能展现出什么?召唤一道小水花?让地面长点苔藓?这太微不足道了,而且…而且感觉好丢人。他能感觉到周围同学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耐)的目光,尤其是托尔那充满鼓励却反而让他压力更大的憨厚笑容。
压力如同深海的水压,一层层叠加在他的心头。他越是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就越是无法集中精神。体内那丝与古老存在相连的力量,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慌乱,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在他体内乱窜。
“我…我…”墨菲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蝇,几乎听不见。他试图抬手,手臂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周围的空气似乎因为他紊乱的力量而变得有些粘稠和…不对劲。几个感知敏锐的学生不安地挪了挪脚步。
精灵老师也微微蹙眉,似乎察觉到了异常的能量波动:“涌歌同学?控制呼吸,引导它…”
但已经晚了。
极致的紧张和羞怯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墨菲脆弱的控制力。他猛地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近乎哭泣的呜咽。
下一秒——
以他为中心,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带着深海幽寂与古老气息的能量场猛地扩散开来!
不是攻击,不是破坏,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转化!
咔嚓…咔嚓…
练习场地坚硬的地面,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一片片晶莹剔透、形态各异的发光珊瑚!它们迅速蔓延,如同活物般扭曲生长,散发出幽幽的蓝、绿、紫三色光芒,将整个场地映照得光怪陆离!
噗叽!噗叽!
几声轻响,几只半透明、挥舞着细小触手的微型章鱼从突然变得湿润的空气中凝结出来,掉落在珊瑚丛中,发出困惑的“啾啾”声,开始笨拙地爬行!
空气中弥漫开浓郁的海水咸腥味和某种古老礁石的气息。甚至隐约能听到遥远的海浪声和无法理解的、来自深海的低沉哼鸣!
整个练习场,在短短几秒钟内,变成了一个微缩的、梦幻却又诡异的深海珊瑚礁生态圈!
所有学生都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海…海神在上…”一个来自沿海地区的学生喃喃道。 “这…这是什么魔法?” “他…他把操场变成了水族馆?”
诺拉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景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连手里的不稳定符文熄灭了都没注意到。 艾莉丝也忘了维持圣光,愣愣地看着一只发光小章鱼笨拙地爬过她的鞋面。 托尔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非但不害怕,反而瞪大了眼睛,脸上充满了惊奇和…赞赏?“哇!墨菲!你好厉害!这比萨拉琳娜老师的喷火好看多了!”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墨菲,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制造出的这片“灾难”,小脸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极度的羞耻和害怕击垮。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带着哭腔,声音颤抖,下意识地就想逃离这里。
就在这时,托尔那洪亮而温暖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墨菲!别怕!你看!它们多漂亮!”
托尔大步走到墨菲身边,丝毫没有在意脚下奇怪的珊瑚和“啾啾”叫的小章鱼。他看着墨菲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想了想,做出了一个他觉得很自然的举动——他深吸一口气,放声唱起了歌。
不是学院庄重的校歌,而是他母亲珊瑚教他的、一首深海南庭的、安抚受惊海豚的古老歌谣。他的歌声清澈、辽阔,带着泰坦特有的力量感和深海血脉的共鸣,奇妙的韵律温柔地抚过这片被古神之力改造的空间。
奇迹发生了。
托尔的歌声仿佛拥有某种奇特的力量,与墨菲那失控散逸的古神之力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那些疯狂生长的发光珊瑚,生长的速度渐渐放缓,它们散发的光芒随着歌声的旋律开始明暗交替,如同在呼吸一般,不再显得狂乱,反而变得有规律起来,甚至更加瑰丽。 那些“啾啾”叫的微型章鱼也安静了下来,抬起小脑袋,触手随着歌声轻轻摇摆,仿佛在聆听。 空气中那令人不安的低语哼鸣渐渐减弱,被托尔温暖明亮的歌声所覆盖、所引导。
墨菲怔怔地听着托尔的歌声,看着他毫无畏惧、充满善意的脸庞,感受到周围躁动的力量在歌声中渐渐平复、甚至变得…温顺,那股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恐慌和羞怯,竟然奇迹般地开始消退。
他不再想着逃跑,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托尔,看着这片因他而起、又被歌声抚平的奇异景象。
诺拉和艾莉丝也看呆了。她们没想到托尔的歌声竟然还有这种效果。
匆匆赶来的精灵老师看着这一幕,也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惊讶和若有所思的表情。
然而,这片“祥和”并没有持续太久。
闻讯赶来的莉维娅·暗焰再次出现在了场地边缘。她看着眼前这片如同深海主题公园般的练习场,看着发光珊瑚、啾啾章鱼、引吭高歌的托尔和呆立原地的墨菲…
她的眼角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一只手缓缓抬起来,按住了自己的额头。那熟悉的、预示着风暴来临的红色能量电弧,再次在她周身若隐若现。
“墨——菲——!涌——歌——!”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近乎无力的愤怒,“还有你!托尔·铁影!别唱了!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谁能给我一个不把这里变成生态奇观的解释?!”
托尔的歌声戛然而止。 墨菲吓得一哆嗦,差点又让珊瑚疯长一波。 诺拉和艾莉丝同时捂住了脸。
看来,墨菲这“害羞”之力一旦爆发,造成的麻烦,一点也不比爆炸和粉红圣光小。而莉维娅助理教授的红温记录,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阿斯特的星穹笑话)
“为什么内向的人鱼魔力是种珊瑚?因为这样他们就不用‘开口’说话了!——但有时候,‘不开口’的后果比开口更惊人,比如一不小心就把操场变成了‘深海珊瑚礁主题乐园’,还附赠会啾啾叫的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