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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争渡·与火争速
不要!
不要!!
还来得及!!
我死死盯着屏幕,瞳孔因为惊恐而缩紧。
舅舅头顶上方那晃晃悠悠的汽油桶,那被浸透的绳索,还有关祖手中那枚被打燃、跳跃着橘黄色火苗的打火机……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快!
快点!
再快一点!
我必须找到通往那个平台的路!
可是在哪里?!
这个仓库大得像一个钢铁迷宫,到处都是废弃的集装箱、生锈的管道和倒塌的货架,完全遮挡了视线。
我天生的方向感差,在此刻成了最大的累赘,巨大的恐慌更是搅乱了我本就混乱的思绪。
怎么办?
到底该往哪走?!
时间每流逝一秒,舅舅就离死亡更近一步!
我像一只无头苍蝇,绝望地沿着冰冷的墙壁摸索,手指胡乱地在那些布满灰尘的控制箱、废弃的屏幕外壳上敲打,徒劳地希望其中某一个能再次亮起,能给我一点点指引。
我甚至试图踮起脚尖,想从杂物的缝隙中看清远处的布局。
同时,我的耳朵极力捕捉着空气中最细微的声音——
他们的说话声、脚步声,任何能指示方向的声响。
屏幕里关祖戴着面具,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带着戏谑的残忍: “陈Sir,同你班兄弟讲拜拜啦(跟你兄弟们说再见吧)。” (打火机火焰跳跃的声音)
这声音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身上!
就在这极致的焦虑和绝望中——
我的目光猛地捕捉到屏幕角落的一个分屏画面!
那个镜头似乎是从一个更高的角度俯视二楼平台侧后方的一个狭窄的铁丝网楼梯!
几乎是同时,我隐约听到那个方向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年轻男声的哀求:“……唔好(不要)…姐夫…你快啲走(你快点走)……”
是那个被挟持的年轻人!
可颐姐姐的弟弟?!
就是那里!
来不及思考了!
我猛地转身,朝着声音和屏幕提示的方向,爆发出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速度,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绕过堆积如山的废料,钻过垂下的链条,我的睡衣被尖锐的金属边缘划破,冰冷的铁丝网刮过皮肤,留下血痕。
手腕上的旧伤因为剧烈的奔跑而重新传来刺痛,但我完全顾不上了。
肺像要炸开一样疼痛,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
快!
快!
快!
终于,我看到了那个隐藏在阴影里的、锈迹斑斑的铁丝网楼梯!
它蜿蜒向上,通向那个如同审判台一般的二楼平台!
而就在我冲到底下,抬头仰望的刹那——
我清晰地看到,平台之上,那个戴着鬼王面具的身影(关祖),手腕轻轻一扬。
那点橘黄色的、跳跃的火苗,划出一道优雅而残酷的弧线,精准地落向了那根浸透了汽油的绳索!
“不——要——!!!”
我发出的尖叫撕心裂肺,几乎破音,混合着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猛地穿透了仓库沉闷的空气!
(火焰瞬间沿着绳索迅猛燃烧,发出“轰”的轻响,如同毒蛇般蹿向上方的油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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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平台 - 关祖视角)
面具之下,关祖(Joe)的嘴角勾着一个冰冷的、愉悦的弧度。
欣赏着陈国荣崩溃扭曲的脸,听着他那不成调的哀嚎,一种近乎酣畅的快感在他血管里流淌。
就是这个男人,之前对着镜头信誓旦旦地说三个小时之内,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现在不过是一条被抽走了脊梁骨的丧家之犬。
尤其是看着陈国荣和那个被吊起来的、所谓的小舅子,为了谁能先死而可悲地互相推诿挣扎时,那种人性最丑陋最软弱的暴露,让他感到无比满足和……无聊。
是的,无聊。
太容易了。
摧毁这些所谓的精英,比拆解一个复杂的电路板还要简单。
旁边,刘天(tin)已经举起了枪,对准了陈国荣的额头。
结束了吗?
就这样?
不。
关祖抬手,制止了刘天。
“等等。”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丝慵懒的玩味,
“咁快玩完有咩意思(这么快玩完有什么意思)?仲有好嘢(还有好东西)。”
一个更好玩的点子在他脑中成型。
他要让陈国荣亲眼看着最后一个“希望”在他面前被烧成焦炭,让这种缓慢的、充满期待的毁灭彻底击垮他。
他拿出火油,慢条斯理地淋在那根垂下的绳索上,享受着液体滴落的声音和陈国荣骤然变得更加粗重的呼吸。
然后,他掏出了那个银色的打火机。
“咔哒。”
橘黄色的火苗窜起,在他面具的目孔里跳跃。
他看着陈国荣绝望的眼睛,手腕轻轻一扬——就在火苗即将脱手而出的那一刹那!
“不——要——!!!”
一个女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如同冰锥般猛地刺穿了仓库压抑的氛围!
?!
瞬间!
平台上的四个人,动作全部定格!
关祖的手悬在半空,火苗还在燃烧。火爆、刘天、周苏,几乎同时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声音的来源——
楼下,那片昏暗的废弃物阴影之中!
只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停在铁丝网楼梯的下方。
那是一个……女人?
浑身沾着污渍和已经发暗的血迹,单薄的白色睡裙被刮得破破烂烂,赤着脚,纤细的身躯在巨大的仓库背景下显得无比脆弱,仿佛一碰即碎。
她脸上毫无血色,布满了泪痕,那双睁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令人费解的悲痛。
火爆(Fire)第一个反应过来,骂了句脏话,枪口瞬间就调转了过去:
“屌!边个八婆(哪个女人)?!边度走出嚟(哪里跑出来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愤怒,游戏被意外闯入者打断的暴怒。
刘天(tin)的惊讶很快被一种审视和警惕取代,他想到了之前监控里的那个女人,他迅速移动位置,寻找更好的射击角度,同时低吼:
“系咪差婆(是不是女警)?点入嚟(怎么进来的)?!”)
周苏(Susie)的眉头皱起,目光扫过女人狼狈的样子和赤脚,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和女人的直觉:“唔似(不像)……着睡裙?”
关祖(Joe)的目光死死锁在楼下那个身影上。
火苗在他指尖无声燃烧。
那一瞬间,一种极其古怪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击中了他。
不是愤怒,不是警惕,而是一种……莫名的钝痛感,像心脏最深处被什么柔软又尖锐的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那个身影……那双泪眼……那种绝望又带着某种熟悉倔强的神态……
(那种感觉一闪即逝,快得抓不住。)
紧接着,被强行打断游戏最终胜利时刻的暴怒,如同岩浆般瞬间吞没了那丝诡异的情绪!
竟然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干扰他的盛宴?!
他悬着的手猛地收回,攥紧了打火机,火焰熄灭。
他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得无比阴沉冰冷,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那骤然凝聚的、几乎要实质化的杀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歪着头,用一种极度冰冷、极度审视的,如同打量一件突然闯入的、不合时宜的垃圾一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楼下那个不速之客。
他在判断。
也在压抑着立刻下令将她撕成碎片的冲动。
游戏,出现了计划外的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