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婉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鸡汤,吹了吹,送入口中。汤味鲜美,火候恰到好处。
“告状?”她轻笑一声,放下汤勺,“让她告去。皇后娘娘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理会一个老刁奴在别庄里受了委屈的琐事?除非她能编出朵花来,否则,这状纸能不能递到皇后面前都难说。”
青鸾还是有些担忧:“可是小姐,她毕竟是皇后派来的人,若是真闹起来,恐怕对你名声不利……”
“名声?”慕容清婉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眸光清冷,“在这别庄,实力和规矩才是硬道理。一味的退让,只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
昨日我若让她动了嫁妆,今日她就敢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对付这种人,就得一次把她打怕了,让她知道谁才是主子。”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走吧,出去看看。这别庄,也该立立规矩了。”
慕容清婉带着青鸾和小禾走出新房,来到院中。
果然,顾嬷嬷正叉着腰,站在院子中间,对着几个低头做事的小丫鬟唾沫横飞地训话,声音尖利,指桑骂槐:
“……都给我仔细着点!别以为到了这山高皇帝远的地界就没规矩了!有些人啊,麻雀飞上枝头就真当自己是凤凰了,连宫里来的老人都敢打,简直无法无天!
这等粗鄙无礼、不敬尊上的人,迟早要遭报应!你们眼睛都放亮些,别学那等没教养的……”
她正骂得兴起,忽然感觉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那几个小丫鬟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头垂得更低了。
顾嬷嬷心有所感,猛地回头,正好对上慕容清婉那双平静无波、却深邃得令人心寒的眸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强自镇定下来,勉强行了个礼,语气却依旧硬邦邦的:“老奴给世子妃请安。”
慕容清婉没叫她起身,目光淡淡地扫过院子里所有停下手中活计的下人,包括庄子原本的管事和仆役,以及顾嬷嬷带来的那几个眼高于顶的宫女。
“都听着。”慕容清婉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院子的每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日起,这别庄里,我的话,就是最大的规矩。”
她缓缓踱步,走到顾嬷嬷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保持屈膝姿势、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身体。
“顾嬷嬷,你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我的,对吧?”
顾嬷嬷咬着牙:“是……”
“那好。”慕容清婉点点头,“既然是来伺候的,就要有个伺候的样子。
主子站着,奴婢就没资格坐着;主子没发话,奴婢就该安静候着。
而不是像只聒噪的老鸹,在院子里指桑骂槐,搅得人心惶惶。你这规矩,是跟哪个宫里嬷嬷学的?莫非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都这般‘懂规矩’?”
这话字字诛心,扣下来一顶“败坏皇后名声”的大帽子,吓得顾嬷嬷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
“老奴……老奴不敢!”顾嬷嬷冷汗都下来了。
“我看你敢得很。”慕容清婉语气转冷,“昨日顶撞主子,意图擅动嫁妆;今日又聚众喧哗,非议主子。
顾嬷嬷,你这般行事,是真不把我这个世子妃放在眼里,还是觉得有皇后娘娘撑腰,就可以在这别庄为所欲为?”
“老奴万万不敢!世子妃恕罪!”顾嬷嬷终于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她带来的那几个宫女也吓得跟着跪了一地。
慕容清婉看都没看她们,目光转向别庄原本的管事李嬷嬷:“李嬷嬷。”
李嬷嬷连忙上前,恭敬道:“奴才在。”
“念在顾嬷嬷是初犯,又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人,本世子妃也不好重罚,免得拂了娘娘颜面。”
慕容清婉语气平淡,“就罚她和她带来的人,去后院浆洗房,帮着清洗今日所有的衣物床单,不洗完不准吃饭。也让她们静静心,学学什么叫安分守己。”
浆洗房!那可是庄子里最累最苦的差事之一!顾嬷嬷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干过那种粗活?
顾嬷嬷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世子妃!您……”
“嗯?”慕容清婉一个眼神扫过去,冰冷如刀,“你有意见?”
顾嬷嬷所有求饶的话都被那眼神冻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恐惧。
她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敢多说一个字,等待她的绝对是更严厉的惩罚。
“老奴……领罚。”她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带下去。”慕容清婉挥挥手。
立刻有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毫不客气地将顾嬷嬷和她那几个哭哭啼啼的宫女“请”去了后院浆洗房。
院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下人都被慕容清婉这番雷厉风行、恩威并施的手段震慑住了,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敬畏。
慕容清婉环视众人,声音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力度:“我知道,你们其中有些人,或许是从各处调派来的,心思各异。但我既然嫁入了靖王府,便是这别庄名正言顺的女主子。”
她顿了顿,继续道:“在我这里,规矩很简单:忠心做事、安分守己的,我绝不会亏待;但若有谁吃里扒外、阳奉阴违,或者觉得另有靠山就可以肆意妄为……顾嬷嬷就是榜样。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齐声应道,声音比刚才响亮了许多,带着一丝心服口服的意味。
“都散了吧,各司其职。”慕容清婉摆摆手。
下人们如蒙大赦,纷纷恭敬行礼后散去,做事的态度明显比之前更认真了几分。
李嬷嬷留在最后,脸上带着敬佩和些许激动:“世子妃,您真是……真是让奴才开了眼界。
您放心,这别庄里大多数都是王府的老人,心里是向着世子和您的。往后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奴才一定办好!”
慕容清婉点点头:“有劳李嬷嬷了。先去忙吧,庄子里的事务,晚些时候我再与你细说。”
“是,奴才告退。”李嬷嬷行礼后退下。
处理完这桩事,慕容清婉才觉得胸中那口闷气稍稍舒缓。
她知道,立威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她要尽快熟悉别庄事务,安插自己的人手,更重要的是——去看看她那位“昏迷不醒”的夫君,靖王世子,萧承宇。
她转身,对青鸾和小禾道:“准备一下,我们去看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