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那枚玉扣传来的、清晰而持续的温热感,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炸得沈清辞魂飞魄散!她猛地捂住胸口,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玉石透过衣料散发出的、绝非寻常的温度!这不是错觉!这玉扣……是活的?!
她僵在原地,心脏狂跳,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远比看到陌生货郎或神秘老妇更让她心惊胆战。这玉扣是吴伯所赠,它的发热,意味着什么?是吴伯在传递某种信息?还是……它感应到了什么危险?
巨大的恐惧和困惑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油灯摇曳的光影,窗外夜色沉沉,万籁俱寂。这温热感,是福是祸?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那枚玉扣。在灯光下,玉扣依旧温润洁白,那株兰草图案并无变化,只是握在手心,那股温热感更加明显,仿佛一块被掌心捂热的暖玉,但温度似乎比体温略高一些,稳定而持续。
她试着将玉扣远离身体,放在冰冷的桌面上,那温热感并未立刻消失,而是缓慢地、一点点地减退。这绝非普通玉石的热惰性!她想起吴伯神出鬼没的行事风格,想起这玉扣上与清心兰相似的图案……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这玉扣,莫非是一种……传讯的工具?就像江湖传说中的“子母玉”、“同心扣”之类的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此刻玉扣发热,必然是另一枚与之配对的玉扣被激发了!是谁?是吴伯?还是陆景珩?他们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需要以这种方式联系她?抑或是……这发热本身,就是一种警告?
想到这里,沈清辞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她再也坐不住了,必须立刻弄清楚!她将玉扣紧紧攥在手心,那股温热仿佛带着某种节奏,一下下熨帖着她的掌心,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她深吸一口气,吹熄了油灯,摸黑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细缝,警惕地向外望去。夜色浓重,小院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没有任何异常。但手中的玉扣却越来越烫,仿佛在抗议她的迟疑。
不能再等了!她必须去找人商量!找谁?父母?不,不能让他们再受惊吓。王老五?他未必知道内情。唯一可能知情的……只有可能还在暗中关注着沈家的、陆景珩或吴伯留下的人!
她猛地想起阿福曾经说过,若有急事,可去镇东“积善堂”找陈掌柜。对!积善堂!那是陆景珩交代过的联络点!
下定决心,沈清辞不再犹豫。她迅速穿好外衣,将仍在发热的玉扣小心塞回贴身荷包,又将母亲给的那支银簪紧紧握在手里,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
堂屋里,父母早已熟睡,传来均匀的鼾声。她蹑手蹑脚地穿过堂屋,走到院门后,侧耳细听片刻,确认外面没有动静,才轻轻拨开门闩,闪身出了院子,反手将门虚掩上。
深夜的清河镇,寂静得可怕。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朦胧的月光勾勒出房屋的黑影,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沈清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握着银簪,沿着墙根的阴影,快步向镇东方向走去。她能感觉到怀中的玉扣依旧在发热,像一团火,灼烧着她的理智。
她不敢走大路,只能穿行在狭窄的巷道里。夜风吹过,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焦灼。她一边走,一边警惕地留意着身后的动静,生怕黑暗中会突然冒出什么。
就在她快要走到镇东头,已经能看到“积善堂”那块模糊的招牌轮廓时,前方一条岔路口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咳嗽声!
沈清辞吓得浑身一僵,立刻闪身躲到一堆柴垛后面,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不止。是谁?是敌是友?
月光下,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阴影里慢慢走了出来,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正是昨晚那个来买安神糕点的陌生老妇人!她此刻步履稳健,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蹒跚之态,一双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直直地望向沈清辞藏身的方向!
“丫头,别躲了,出来吧。”老妇人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你怀里那东西,烫得老身隔老远都感觉到了。”
沈清辞如遭雷击,浑身冰凉!这老妇人果然不是普通人!她竟然能感应到玉扣的发热?!她是谁?是敌是友?
见沈清辞不动,老妇人叹了口气,低声道:“是吴老鬼让你来的吧?别去积善堂了,那边今晚不太平。跟我来。”
吴老鬼?是指吴伯吗?沈清辞心中惊疑更甚。这老妇人竟然认识吴伯?她的话能信吗?积善堂不太平?是陷阱还是真的?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怀中的玉扣热度骤然升高了一瞬,仿佛在催促她做出决定。老妇人似乎也感应到了,催促道:“快!没时间了!信不信由你,再耽搁,谁都走不了!”
沈清辞一咬牙,眼下情况不明,这老妇人似乎知道内情,与其盲目跑去可能危险的积善堂,不如先跟她看看!她深吸一口气,从柴垛后走了出来,警惕地看着老妇人:“前辈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老妇人打量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胆子不小。叫我容婆婆就行。带你去见个能告诉你这‘同心扣’为何发热的人。”说完,也不等沈清辞回答,转身便朝着与积善堂相反的一条更偏僻的小巷走去。
沈清辞握紧银簪,咬了咬牙,跟了上去。容婆婆脚步很快,七拐八绕,最后在一间看似废弃的土地庙后墙停下。她在一块砖石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墙面竟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进去。”容婆婆低声道。
沈清辞的心狂跳不止,看着那黑黢黢的洞口,仿佛一张怪兽的嘴。但事已至此,她已没有退路。她深吸一口气,弯腰钻了进去。容婆婆紧随其后,暗门在身后悄然合拢。
门内是一条向下的狭窄石阶,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淡淡的药香。墙壁上隔着一段距离便镶嵌着一颗发出微弱荧光的珠子,勉强照亮前路。走了约莫十几步,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点着油灯、陈设简陋却干净的地下石室。
石室中央的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人,正缓缓睁开眼看向她。灯光下,那人面容清癯,目光锐利,正是吴伯!
“吴伯!”沈清辞失声惊呼,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险些瘫软在地。她怀中的玉扣,在见到吴伯的瞬间,热度也骤然消退,恢复了往常的冰凉。
吴伯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意:“丫头,受惊了。来得正好。”他目光转向容婆婆,“容婆,外面情况如何?”
容婆婆哼了一声:“还能如何?几拨人都在镇上转悠,跟没头苍蝇似的。积善堂附近盯得最紧,幸亏这丫头机灵,没直接撞上去。”
沈清辞听得云里雾里,急忙问道:“吴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玉扣为什么会发热?那些是什么人?”
吴伯示意她坐下,神色凝重:“时间紧迫,长话短说。你手中的‘清心扣’,与老夫手中这枚是一对。一方遇险或需紧急联络时,以内力激发,另一枚便会发热示警。”
内力激发?遇险?沈清辞的心又提了起来:“是您……还是陆公子?”
“是少爷。”吴伯沉声道,“少爷在州府查到新的线索,牵扯更深,惊动了幕后残余势力的真正首脑。对方狗急跳墙,已派高手潜入清河镇,目标……很可能包括知晓内情的你,以及那株可能再次结果的清心兰。老夫察觉不对,激发玉扣示警,并让容婆接应你。”
新的线索?真正首脑?目标是她和清心兰?沈清辞倒吸一口凉气,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不是玉扣发热,如果不是容婆婆及时出现,她今晚贸然去积善堂,后果不堪设想!
“那……现在该怎么办?陆公子他安全吗?”沈清辞急切地问。
吴伯摇摇头:“少爷身边有高手护卫,暂时无碍,但州府已成漩涡中心。此地不宜久留,对方既然已经盯上这里,你和你的家人随时有危险。我们必须尽快将你们转移至安全之地。”
转移?离开清河镇?沈清辞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措手不及。她看着吴伯严肃的脸,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然来临。而她和她的家,再次被卷入了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