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鸾祎冲回卧室,重重摔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胸口剧烈起伏。
苏婉晴那句“如果你不要他,我要!”
如同魔音灌耳,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愤怒、羞辱、还有一种被背叛的刺痛感(即使她知道这想法毫无道理),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窒息。
她从未想过,苏婉晴会真的对一个“仆人”产生这种心思,更没想到她会如此公然宣战。
这不仅仅是对古诚的争夺,更像是对她叶鸾祎权威和眼光的挑衅。
而最让她心烦意乱的是,当苏婉晴说出那番话时。
古诚脸上那震惊却并非全然抗拒的表情……他动摇了?他真的考虑过离开?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比任何商业对手的攻击,都让她难以承受。
她烦躁地扯了扯睡袍的领口,感觉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污浊。
楼下客厅,气氛同样凝滞。
苏婉晴看着叶鸾祎仓皇逃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但很快被她掩饰下去。
她转回身,面对依旧呆立原地的古诚,脸上重新挂上温柔体贴的面具。
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担忧:
“古诚,对不起,我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吓到你了?
我只是…只是实在看不下去她那样对你。”
古诚抱着那套新衣服,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布料被他攥出褶皱。
他低着头,不敢看苏婉晴,声音干涩:
“苏小姐…您…您不该说那些的…我…我只是个管家…!”
“管家怎么了?”苏婉晴走近一步,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在我眼里,你首先是个值得尊重的人。叶鸾祎她…她根本不懂珍惜。”
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古诚依旧难掩苍白的脸上。
和那晚她隐约瞥见的、被睡袍遮掩下的可能存在的淤青上,“你的伤…还疼吗?”
古诚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避开她的视线和话题。
“不…不疼了,谢谢苏小姐关心。”
“别骗我了!”苏婉晴的语气带着怜惜。
她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他的脸颊。
但在中途又停了下来,显得既关心又克制。
“她那天下手有多重,我都看到了。
还有,…她是不是还用脚…!”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有所指的目光扫过古诚的肩胛和胸口位置。
古诚的脸色瞬间更加苍白,嘴唇抿得死死的。
那晚被叶鸾祎用赤足狠狠踩踏、碾磨的痛苦和屈辱记忆。
伴随着高烧时的混乱梦境,再次清晰地涌上心头。
他无法否认,只能将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
苏婉晴将他这副隐忍痛苦的模样尽收眼底。
心中那份征服欲,和怜爱交织的情感更盛。
她知道,此刻的古诚内心防线最为脆弱。
“我这里有一些效果很好的进口药膏,对跌打损伤和淤青特别有效,我明天给你送来。”
她柔声说道,语气不容拒绝,“你别急着推辞,身体是自己的,要好好爱惜!”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轻微的响动。似乎是叶鸾祎的卧室门开了。
古诚如同惊弓之鸟,猛地抬起头,看向楼梯方向。
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婉晴也听到了动静,她眼神微闪。
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故意提高了些许音量,确保声音能传到楼上:
“古诚,你要记住,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你值得被更好地对待!”她说完,深深地看了古诚一眼。
那眼神复杂,包含了鼓励、同情和一种隐晦的承诺。
然后,她才像是刚注意到楼上的动静似的,抬起头。
对着空无一人的楼梯方向,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带着些许担忧的表情:
“鸾祎?你还好吗?我刚才说话是急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她以退为进,显得自己大方得体,而叶鸾祎则是不通情理、需要被安抚的一方。
楼上没有任何回应。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清晰地传递下来。
苏婉晴知道目的已经达到,她不再停留,对古诚柔声道: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她优雅地转身,离开了别墅。
大门关上的声音,让古诚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茫然和空虚。
他抱着那套新衣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苏婉晴的话像种子一样,在他荒芜的心里悄悄发芽。
“值得被更好地对待!”…可能吗?
楼上,叶鸾祎确实就站在二楼的栏杆旁,阴影笼罩着她的身影。
她将楼下苏婉晴那番“表演”和古诚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苏婉晴那些看似关怀实则挑拨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而古诚那瞬间看向楼梯的、带着期待的眼神……更是让她心如刀绞。
她看到他抱着苏婉晴送的衣服,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看到他,因为苏婉晴提及伤势而更加苍白的脸色。
那里面蕴含的委屈和痛苦,本该是由她来安抚的,却被另一个女人抢先了。
强烈的悔恨和一种近乎恐慌的占有欲,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
她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她亲手把古诚推到了别人可能触及的地方。
她缓缓走下楼梯,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古诚听到脚步声,身体立刻僵住,抱着衣服的手指收紧,低下头,不敢看来人。
叶鸾祎走到他面前,没有说话。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他怀里的新衣服上,眼神冰冷,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她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他低垂的、带着淡青色指痕的脸上,然后是那脆弱地微微颤动的睫毛。
她看到了他脸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痕迹,那是她盛怒之下留下的印记。
她也仿佛能透过他单薄的睡衣,看到他身上那些看不见的、由她造成的淤青。
一种前所未有的懊悔,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
她忽然伸出手,不是打骂,也不是抢夺。
而是轻轻地、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拂开了他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
这个动作太过轻柔,与往常截然不同,让古诚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叶鸾祎在他眼中看到了震惊、困惑,还有那深埋的、未曾完全熄灭的……依赖?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难言。
她张了张嘴,那句卡在喉咙里的“对不起”,却终究被骄傲和长久以来的习惯死死堵住,怎么也吐不出来。
最终,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懊悔,有挣扎,有一丝软化的迹象。
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无力感。
然后,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过身。
这一次,她的脚步不再仓皇,却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慢慢地走回了楼上。
留下古诚一个人站在原地,怀里抱着象征“另一种可能”的新衣服。
心中却因为叶鸾祎刚才那个前所未有的、带着温柔和懊悔痕迹的动作,而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