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水天河悬在南洋上空,像一条由雷光与海水编织的缎带,最末端的雷丝正缓缓没入秦尘眉心。
他盘坐在雷心碑顶端,周身雷纹如活物般游走,每一道都泛着银紫交缠的光——那是鸿蒙本源雷与一元重水交融后的印记。
雷吼王,雷网阵基如何?秦尘声音虽轻,却裹着紫霄神雷的威压,震得海面荡开层层涟漪。
回雷主!雷吼王鳞片上的雷纹全部朝向秦尘,庞大的身躯半跪在海水中,尾鳍拍击出雪白浪花,三百六十处阵眼已用玄铁精魄加固,就算雷潮回溃三成,也能撑到您归来。他身后万千海妖伏首低吼,声浪震碎云层,连空中停滞的雷蛇都跟着颤抖,像是在向新的主宰宣誓忠诚。
秦尘垂眸看了眼掌心的雷核,指腹轻轻划过表面细密的裂纹。
这是他以七道玄雷强行镇压雷渊七日后的代价——每一次与雷核共鸣都在透支生命,此刻他能清晰感觉到,识海深处那枚来自东玄的雷种正在发烫,像被人攥住了线头,正顺着雷网往其他修士识海攀爬。
墨三十,数据如何?他突然开口。
跪在碑底的青衫少年浑身一震,慌忙将竹简往怀里拢了拢。
他是抄录师后代,此刻额角全是冷汗,指节因用力攥紧狼毫而泛白:雷主,您...您的心头血。他颤抖着举起一枚玉瓶,瓶中三滴猩红的血珠正被雷纹包裹,每滴心头血喂给吞噬祖雷后,雷核内部就多一丝红芒。他将竹简摊开,上面密密麻麻的雷纹图谱里,三簇极淡的红芒像毒芽般从雷核中心滋生,这是...红莲业火的残影。
秦尘瞳孔微缩。
前世他曾见过红莲业火,那是西荒域四大圣火之一,专噬神魂,最是阴毒。
此刻他运转九幽冥雷探查识海,果然在吞噬祖雷的雷纹间隙里,摸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灼烧感——那火不是在被吞噬,而是在吞噬他的力量,反过来壮大自己。
它在吃我的雷。他低笑一声,喉间溢出一丝血沫,好手段。
雷主!墨三十急得差点扑上来,被水魅姬伸手拦住。
这位静音螺守护者此刻正闭目盘坐,螺壳上的雷纹随着她的呼吸明灭,直到秦尘话音落下,她才猛然睁眼,眼底泛起幽蓝的光:信号源找到了。她指尖轻点虚空,一道水镜浮现,里面是座废弃矿城,断壁残垣间散落着三十七具修士尸体,东玄域黑脊岭,三十七名低阶修士体内出现雷种,心跳频率同步。她的声音像淬了冰,他们被某种意志操控,成了雷火傀儡。
秦尘的手指缓缓攥紧,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见过雷火傀儡阵——用活人当炉鼎,以雷种为引,将圣火炼入傀儡体内,最终能催生出一具免疫雷法的火魔。不是巧合。他站起身,雷纹从脚底窜至发梢,有人在建阵,拿我的雷网当导线,把东玄的雷种变成了火种。
雷吼王猛地抬头:雷主是要...
南洋暂交你管。秦尘伸手按在雷吼王头顶,一缕紫霄神雷没入其识海,若有雷潮异动,直接引动雷心碑的本源雷纹镇压。他转身看向水魅姬,你随我去东玄,用静音螺追踪雷种波动。又看向墨三十,你留在南洋,继续记录红莲业火的变化,有异动立刻传讯。
墨三十重重磕头:属下定当不负所托!
当夜,雷心碑前。
潮骨巫的残魂最后一次浮现,他站在海风中,衣角却没有半点飘动,像幅褪色的画。雷可载舟,亦可焚舟。他望着倒映星空的海面喃喃,你给了凡人神力,也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秦尘正在擦拭雷纹匕首,闻言动作一顿:我知道风险。他将匕首插入腰间,抬头时眼底的雷纹灼灼,但若永远把力量锁在高塔,那和你们当年封印雷核有何区别?
老巫沉默良久,伸手摸了摸雷心碑上的刻痕——那是他当年参与封印时留下的。记住,火能温酒,也能焚城。他的声音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风里。
第二日黎明,秦尘踏风东返。
他站在云端,指尖引动幻蜃心魔雷,模拟出雷种被侵染的波动。
果不其然,半柱香后,识海中那枚发烫的雷种突然剧烈震颤,紧接着的一声——不是爆炸,而是雷种内部的红莲火纹被震了出来,像条红色的蛇,正试图钻入另一片雷网。
找到了。秦尘冷笑,左手掐诀引动寂灭虚空雷,十里空间瞬间凝固;右手挥出庚金白虎雷,雷刃如电,将火纹封入一张雷符。
他捏着雷符凑近鼻尖,能闻到焦糊的血腥气——这火纹里,竟裹着三七个修士的残魂。
你在用傀儡做中继站,一步步侵染我的雷网?他将雷符收入储物戒,很好,等我挖出你的老巢,连本带利讨回来。
当他飞越海岸线,回首望去,南洋之上的雷水天河依旧璀璨,宛如银河倒挂。
可就在此时,胸前的雷心玉佩突然剧震——那是他留给族妹秦小雅的信物,此刻正传来断续的雷鸣密码:三长两短,这是他们约定的敌临门,危。
秦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七窍中的血痕再次渗出,将前襟染出一片暗红。
他的速度陡增十倍,直接撕裂云层疾驰而去,口中低语如雷霆滚过:想趁我不在动我身边人?
好啊...他抬手引动紫霄神雷,在掌心凝聚成一柄雷剑,这次,我不止要斩火,还要挖出藏在黑暗里的那只手。
风在耳边呼啸,秦尘能感觉到识海中的雷水天河仍在震荡,每一次震荡都像在他识海里扎一根针。
他摸了摸胸前的雷心玉佩,指尖沾了血,却笑得更烈——血珠滴在玉佩上,被雷纹瞬间吸收,化作一道更亮的雷光。
云层下方,东玄域的轮廓已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