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向下延伸，没入浓稠的黑气之中。云璃抬脚踩上第一级台阶，腕间的光丝轻轻一颤，微弱的光晕在她足下三尺内荡开，石面浮现出细密交错的符文纹路，如同沉睡的蛇群骤然苏醒。
“有感应。”她低声说，没有回头。
夜无痕的冰剑已出鞘半寸，寒气自剑锋溢出，凝在空中化作一道霜线，横切过前方黑雾。霜痕落地，短暂压住了符文的波动。雷鸣紧握雷斧，斧刃微抬，目光扫过两侧岩壁。林婉儿屏息，指尖扣住一枚静音符，不敢轻动。
“我来探。”雷鸣低声道，左脚轻点第二阶。霜径未断，符文未动。他再进一步，右脚落下时稍重，台阶边缘立刻弹出三根岩刺，直刺胸口。
夜无痕剑柄一撞，将他推开，冰剑顺势横扫，寒气封住岩刺根部，阻止其二次弹出。岩刺停滞半空，表面已覆上薄霜。
“节奏不能乱。”云璃盯着光丝的波动，“每一步间隔三息，落脚点必须在霜径覆盖范围内。”
四人重新列阵。云璃持玉匣在前，光丝引路；夜无痕以剑凝霜，标记路径；雷鸣断后，随时准备震地干扰；林婉儿居中策应，手不离符。他们以“探—封—过—守”四步轮替，缓慢下行。每踏一级，石阶上的符文便亮起一道幽光，如同洞穴在低语。
台阶终于到底。前方豁然开阔，是一处巨大岩厅，地面堆叠着层层骸骨，犬牙交错，形成一片起伏的骨原。风自深处吹来，骸骨间发出细微摩擦声，像是低语。
“别碰任何东西。”夜无痕压低声音，“这些骨头连着晶粒。”
云璃蹲下，用银链末端拨开一具小型风禽骸骨。肋骨缝隙中嵌着一颗黑晶，表面符文正以极慢频率闪烁，与蝶灵残存的光丝产生微弱共振。
“它们还在传输信号。”她说，“整个骨网是活的。”
林婉儿抬头望向厅顶，那里垂下数道粗大锁链，末端没入骨堆深处。她下意识后退半步，脚跟碾到一块碎骨。
轻微的“咔”声响起。
紧接着，整个洞穴开始震动。岩顶裂开数道缝隙，黑色液体如雨滴落，带着刺鼻气味，落在骨堆上立刻腾起白烟，腐蚀出深坑。
防御系统激活。
“停下！”云璃猛拍玉匣，契约符纹在掌心亮起，蝶灵残存意识化作光流，冲入林婉儿识海。光丝缠绕她的神识，强行阻断记忆外泄。蝶灵发出一声凄厉鸣响，光丝几乎断裂。
夜无痕冰剑劈向符文核心，寒气冻结阵法回路。雷鸣雷斧高举，雷能灌入地面，顺着符文沟壑反向冲击。林婉儿在意识即将溃散的瞬间，右手一扬，一枚净化符贴上阵眼。
轰——
符文阵炸裂，黑雨戛然而止。拱门中央裂开一道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云璃扶住林婉儿，后者脸色惨白，指尖发抖，记忆符已碎成粉末。
“你疯了？”雷鸣低吼。
“我没得选。”她喘息着，“你们都带着光属性痕迹，只有我的符阵残留过黑暗共鸣……我能骗过它一秒。”
夜无痕收剑，目光扫过拱门后的幽深通道。黑气更浓，流动方式却变了，不再是无序飘散，而是沿着特定轨迹循环，如同脉搏。
“它在学习。”他说。
云璃将玉匣重新系在胸前，蝶灵的震颤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她扶着林婉儿，一步步走向裂缝。
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行。岩壁上的符文更加密集，排列成环状阵列，每一圈都比前一圈更深邃。地面不再是沙石，而是某种黑色金属，踩上去发出沉闷回响。
走了约百步，前方出现一道横置的铁栅门，由七根粗大锁链悬吊，门后隐约可见一座圆形石台，台面刻满交错符文，中央凹槽形状与断裂兽角完全吻合。
“这是……中继站。”云璃低声说，“信号在这里汇聚、放大。”
夜无痕伸手触碰锁链，金属表面冰冷刺骨，内部似有黑流缓缓流动。
雷鸣抬斧，正要劈下，云璃突然抬手制止。
“等等。”
她盯着石台边缘，那里有一枚未完全嵌入的符文晶粒，正以固定频率闪烁。频率与蝶灵最后的震颤完全一致。
“它在等我们。”她说，“不是为了杀我们。”
“是为了什么？”林婉儿声音发紧。
“为了记录。”云璃看着那颗晶粒，“每一次应对，每一次破解，它都在学。”
话音未落，晶粒骤然亮起，黑光扫过四人时，符文阵列短暂停滞，像是系统在重新校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