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灵蝶的翅膀在指尖僵住,光华熄灭的瞬间,通道里最后一丝亮意也沉了下去。云璃没有松开手,掌心贴着那微凉的躯体,能感觉到它脉搏似的轻微震颤。
她闭眼,意识顺着契约的细线探过去,像拨开一层薄雾。灵蝶不是受伤,更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声音——某种存在正从深处渗上来,不声不响,却让整个空间的灵气都变得滞重。
“别动。”她低声道,声音压得极轻,“有东西在靠近。”
夜无痕已经侧身挡在她前方,剑未出鞘,但寒气自掌心蔓延至地面,在脚边凝出一圈霜痕。雷鸣蹲下身,两指插入石缝,雷丝悄然延展,沿着台阶向下探去。林婉儿抱紧双臂,炎狐蜷在她肩头,鼻尖微动,吐出的气息带着焦味。
三步之外,空气开始扭曲。
一团影子浮了出来,不是实体,也不似幻象,像是雾被无形的手揉成了人形轮廓。它没有脸,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悬在那里,周身泛着暗沉的灰光。
接着是第二团、第三团,陆续从两侧岩壁中渗出,如同水汽蒸发又凝聚,无声围拢。
“别用火。”云璃突然开口,“刚才的火焰被吞了,别再试。”
林婉儿咬唇,手指仍抵在契约印记上,没敢松劲。夜无痕缓缓抬起剑,冰芒在刃口流转,他划出一道弧线,寒气喷涌而出,直逼最近的一团雾影。
冰刃穿过雾体,发出“嗤”的一声,像是烧红的铁浸入冷水。那团雾裂开,可不过眨眼,碎散的部分又缓缓聚拢,速度比之前更快。
“打不散。”雷鸣低吼,“它们会自己合回来!”
话音未落,左侧两团雾影猛然加速,一前一后扑向林婉儿。她惊叫一声,炎狐张口喷出烈焰,火舌卷过,雾影短暂稀薄,但下一瞬便如黑潮反扑,直逼面门。
夜无痕横剑格挡,冰力炸开,将其中一团掀偏。另一团却已绕至背后,贴着她的后颈掠过。林婉儿猛地一抖,像是被冰冷的针扎进皮肤,整条右臂瞬间发麻。
“别让它碰到!”云璃冲上前,一把将她拉开。就在后退的刹那,晨曦灵蝶忽然在她掌心颤了一下,双翼微张,溢出一线银白光芒。
光洒出去的瞬间,最近的雾影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后缩,边缘甚至蒸腾起一丝丝灰烟。
“光……有效!”林婉儿喘着气。
“但它撑不了多久。”云璃低头看去,灵蝶的光依旧微弱,翅膀仍在微微抽搐,显然刚才那一击耗去了残存的力量。
“那就用我们的。”夜无痕转身,背靠墙壁,剑尖指向四周,“雷鸣,左边交给你。”
雷鸣咧了下嘴,双臂雷丝缠绕,猛然抽出两道电弧,劈向左侧逼近的三团雾影。雷光炸裂,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类似金属锈蚀的气味。雾影被撕开,可依旧在数息内重组,且这次分裂成了四团,移动轨迹更加飘忽。
“不行,越打越多。”雷鸣皱眉。
“不是打的问题。”云璃盯着那几团重新聚合的影子,“它们不怕攻击,怕的是纯净的光。可我们没人能持续释放那种能量。”
“你不是还有灵蝶?”林婉儿问。
“它现在连飞都难。”云璃握紧手掌,感受着那微弱的脉动,“必须等它恢复,但我们撑不到那时候。”
夜无痕忽然抬手,冰剑猛地下刺,剑尖插入石阶,寒气顺着裂缝迅速蔓延。四根冰柱破地而出,呈菱形立于四人周围,虽无法完全封死通道,但暂时阻缓了雾影的流动速度。
“只能争取时间。”他说。
云璃点头,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契约连接。她不再试图命令,而是像安抚受惊的幼兽般,一点点输送自己的气息,与灵蝶的节奏同步。她能感觉到那股被压制的力量正在缓慢回流,像是深井中的水,一滴一滴往上涌。
外围,雾影开始撞击冰障。
每一次接触,冰层表面都会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同时散发出淡淡的腐臭味。那不是普通的腐蚀,更像是某种力量在侵蚀结构本身。雷鸣不断补充电流,让雷丝缠绕在冰柱之间,形成交错的电网,勉强延缓渗透。
“它们在适应。”他沉声道,“刚开始还会退,现在敢直接撞了。”
林婉儿靠在墙边,指尖发凉。她看着那些雾影,忽然发现它们的形态在变化——不再是模糊的人形,而是逐渐拉长,顶部隆起,像是某种节肢生物的轮廓。
“不对……它们在变。”她指着最前方一团,“你看它的形状,像不像……虫?”
云璃睁开眼,瞳孔微缩。
确实变了。原本松散的雾团如今收束成梭形,前端裂开一道缝隙,隐约透出幽蓝的光点,像是复眼。它们不再盲目扑击,而是开始绕行,寻找冰障的薄弱点。
“不是单纯的雾。”她说,“它们是活的,而且在学习。”
夜无痕冷声道:“那就别给它们学完的机会。”
他手腕一翻,冰剑脱手飞出,直插前方地面。剑身瞬间冻结大片区域,同时他双手结印,寒气如网铺开,将三团正欲穿过的雾影裹住。冰层迅速加厚,将其封在其中。
可不过五息,冰块内部传来“咯吱”声,紧接着,裂痕自中心扩散。被冻住的雾影并未消失,反而在冰中缓缓蠕动,像是蛰伏的胚胎。
“封不住。”雷鸣低骂。
云璃忽然站起身,将晨曦灵蝶轻轻放在肩头。灵蝶的翅膀终于再次张开,虽然光流依旧微弱,但已能维持稳定。
“我知道它们怕什么。”她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不是光,是‘秩序’。它们是混乱的聚合体,靠吞噬能量维生。而纯净的光,本质是稳定的能量排列——它们本能地排斥。”
“所以只要我们制造出足够强的有序波动,就能压制它们?”
“对。”云璃看向夜无痕,“你的冰,本质也是有序的。雷鸣的雷,如果控制得当,也能形成规律震荡。林婉儿的火太躁,但现在顾不上精细了。”
“你是说……合招?”林婉儿睁大眼。
“不是合招。”云璃摇头,“是共振。我们要做的,不是攻击,而是制造一个稳定的能量场,把它们逼退。”
夜无痕明白过来:“你需要一个核心光源,我们围绕它构建屏障。”
“时间不多。”云璃深吸一口气,“灵蝶还能撑一次爆发,但之后会彻底陷入沉眠。这一击,必须有效。”
三人沉默一瞬,随即点头。
云璃将灵蝶捧至胸前,闭目凝神。她能感觉到那股积蓄已久的力量正在苏醒,像一颗即将点燃的星。
夜无痕站到她左侧,剑横于前,寒气缓缓升腾。雷鸣立于右侧,双臂雷丝交织,电流在指尖跳跃。林婉儿咬破指尖,血珠滴落在契约印记上,炎狐仰头长啸,火焰自尾尖燃起,盘旋而上。
四人的气息开始同步。
灵蝶双翼猛然展开,一道银白光柱冲天而起,照亮整段通道。光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仿佛时间都被拉直了。
就在此刻,夜无痕挥剑划弧,冰晶随光流升腾,形成六棱屏障;雷鸣双掌拍地,雷网贴地扩散,与光柱交汇;林婉儿纵身跃起,火焰化作环形火带,环绕光柱旋转。
四种力量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道螺旋光盾,缓缓向前推进。
雾影发出无声的嘶鸣,纷纷后退。那些已接近冰障的开始溃散,边缘如烟消散。可就在光盾行至通道中段时,最深处的黑暗里,忽然传来一阵低频震动。
像是某种庞然之物,缓缓睁开了眼。
光盾前进的速度骤然减缓,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