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碎落的声响还在沙地上回荡，小幻兽尾巴一扫激起的那点寒气尚未散尽。云璃掌心贴着它背脊，光之力顺着指缝缓缓流入，稳住体内翻腾的灵流。它绒毛又变了颜色，从深蓝转为浅青，像风掠过湖面时泛起的涟漪。
林婉儿立刻捧来瓷勺，温灵奶液在碗中微微晃动。云璃点头，指尖轻拂，一道柔和的光晕扫过液体表面。林婉儿趁势将勺子递到小幻兽嘴边，它抽了抽鼻尖，试探着舔了一口，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吞咽声。
“喝慢点。”云璃低声说着，右手依旧没松开。她能感觉到小家伙的心跳比刚才平稳了些，但五彩绒毛仍不时闪动，像是体内几种力量还在拉扯。
雷鸣蹲在一旁，手臂搭在膝盖上，目光盯着地面。他忽然抬手，掌心朝下按了一寸，低声说：“有震动，很远，但方向不对。”
夜无痕已站在石凹入口，侧身靠着藤蔓缝隙，左手搭在剑柄。他没回头，只道：“不是追兵，是山体滑石。”
“那也得防着。”雷鸣站起身，臂铠微亮，一丝电弧绕着腕部流转，“我上树再看一圈。”
云璃轻轻“嗯”了一声，注意力仍落在怀中。小幻兽喝完半勺，打了个小小的嗝，身子往她怀里缩了缩，尾巴自然地缠上她的手腕。那道鳞痕贴着晶核的位置，竟微微发烫起来。
晨曦灵蝶飞落肩头，翅膀轻合，洒下的光与云璃掌心的力道融成一片暖意。它不动，只是安静地伏着，像守着初春第一缕破土的新芽。
林婉儿把空瓷勺收进包裹，顺手摸出一块软布，轻轻擦去小幻兽嘴角残留的奶渍。“它真黏你。”她笑着说，“刚出来就认准了你。”
云璃没答话，只是将它搂得更紧了些。她记得破壳那一刻，它睁眼看向自己时眼底闪过的波纹——和五彩灵龙凤如出一辙。那时她以为是巧合，可现在，那道鳞痕、这股共鸣、还有晶核的回应，都不像是偶然。
小幻兽忽然动了动耳朵，脑袋一歪，在她掌心里蹭了蹭。云璃低头，发现它琥珀色的眼睛正望着自己，瞳孔深处像是有光在流转。
“你想动了？”她轻声问。
小家伙没反应，只是又眨了眨眼。云璃试着收回一点光之力，它立刻抖了一下，绒毛瞬间泛起一层淡淡的赤红，随即又褪去。
“还不行。”她重新注入能量，“别急，等你能稳住再试。”
林婉儿靠过来，压低声音：“你说它到底是什么属性？刚才那一下，水变冰，尾尖还带火苗，连风都卷起来了。”
“不止一种。”云璃看着它额间的鳞痕，“它在学着控制。”
夜无痕这时转过身，走回几步，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他没说话，但从腰间取下一枚玉盒，打开后取出一块温润的石头，放在云璃身旁。“暖石，能帮你分担些负担。”
云璃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她将左手移开片刻，把暖石垫在小幻兽身下。触到热源的瞬间，小家伙舒服地哼了一声，四肢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绵长。
“它听得懂人话。”林婉儿眼睛亮亮的，“刚才我说‘别乱动’，它耳朵就抖了一下。”
“所有幻兽都懂。”雷鸣从外面跃下，轻轻落地，“只是能不能回应，看灵智。”
云璃闭上眼，尝试用意念传递一段温和的波动。她模仿着晨曦灵蝶平日共鸣的频率，指尖轻触小幻兽额头的鳞痕。刹那间，它身体一震，双眼缓缓睁开。
这一次，它的目光不再迷茫。
云璃继续引导，掌心光流化作一道细线，沿着它脊背游走。她脑海中浮现水流的模样，清澈、缓慢、带着湿润的气息。小幻兽尾巴轻轻一摆，沙地上果然凝出一滴水珠，颤巍巍地停在原地。
“成了！”林婉儿差点跳起来，又赶紧捂住嘴。
云璃没笑，只是更专注地维持着连接。她接着换了一幅画面——树叶被风吹起，打着旋儿飘向空中。小幻兽耳朵动了动，尾尖微扬，一股细小的气流从它身上散开，卷起几粒沙尘，在空中打了两个圈。
“再来。”她低声说，这次想象一团跳跃的火星。
小幻兽喘了口气，额头鳞痕突然灼亮一分。它张了张嘴，吐出一小簇橙红色的火苗，只有指甲盖大小，却实实在在地燃了几息才灭。
“五行全了！”雷鸣咧嘴，“这才多久？”
“只是感知，不是掌控。”夜无痕提醒，“它撑不了第二次。”
话音未落，小幻兽身子一软，五彩绒毛暗了下来，脑袋垂在云璃臂弯里，呼吸急促。云璃立刻加大光之力的输出，晨曦灵蝶也振翅飞起，洒下更多金辉。
“太急了。”她自责地说，“我还该再慢一点。”
“它自己想试。”林婉儿轻声道，“你看它眼神，根本不想停。”
云璃低头，果然见它虽已疲惫，眼角却还微微向上挑着，像是不甘心就这么睡过去。
她心头一软，俯身靠近，在它耳边轻轻哼起一段旋律。调子简单，是小时候母亲哄她入睡时唱的。音节随着光之力轻轻震荡，像月光洒在湖面，一圈圈漾开。
小幻兽的呼吸渐渐平缓，眼皮一点点合上。它尾巴仍缠着她的手腕，爪子无意识地抓了抓她的衣袖，像是怕她离开。
林婉儿悄悄把剩下的暖石也铺在周围，又拿出一件薄披风盖在它身上。雷鸣盘膝坐下，臂铠熄了光，但手掌始终贴着地面，随时准备感应异常。
夜无痕站在原处，目光扫过四周。天色渐暗，远处山影沉下去，风开始带着凉意。他解下披风，走过来轻轻搭在云璃肩上。
她没抬头，只低声说了句“谢谢”。
石凹内安静下来，只剩下光之力流动的细微声响，和小幻兽均匀的呼吸。它的绒毛颜色稳定了许多，不再是剧烈变换，而是像晨昏交替般缓慢过渡，仿佛体内紊乱的力量正在归位。
云璃一手托着它，一手仍贴在它背上，持续输送着温和的能量。她知道这一夜不能睡，至少在它完全稳定前不能松手。
晨曦灵蝶落在她肩头，羽翼微合，守护如初。
不知过了多久，小幻兽忽然在梦中抽动了一下，尾巴猛地一甩。沙地上的水痕还未干，竟在瞬间冻结成冰，又在同一刹那融化，蒸腾起一缕白雾。雾中隐约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形似巨鸟，却又带着龙首的威严。
云璃睁大眼，正要细看，那影子倏然消散。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家伙，它仍在安睡，额间鳞痕却微微跳动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雷鸣皱眉：“刚才……是不是有东西闪了一下？”
林婉儿也察觉到了：“雾里好像有个影子。”
夜无痕已站起身，目光锁定那片蒸腾的湿气。他缓缓抽出半寸剑刃，寒气悄然弥漫。
云璃没动，只是将小幻兽抱得更紧了些。她盯着那缕逐渐散去的白雾，心中忽然浮现出遗迹深处那块碑文——
“五色归源，灵脉承嗣。”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小幻兽忽然睁开眼，琥珀瞳孔中五光流转，尾巴轻轻抬起，指向远方山脉的某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