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坐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加密存储器的金属外壳。陈远给她的训练程序像一颗种子,在她内心最肥沃的土壤里生根发芽。她打开监控屏幕,调出林默实验室的实时画面——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像观察标本一样观察着那个男人。
画面中的林默正在指导一个新来的患者。他微微前倾的身姿,专注的眼神,还有那种独特的温柔而坚定的语气,都让周雨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在她眼中,林默不再是那个需要对抗的对手,而是她精心构建的完美镜像。
他就像为我量身定做的。周雨轻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她开始在自己的研究笔记里记录林默的一举一动,但不是为了分析,而是为了欣赏。
这天下午,周雨设计了一个精妙的实验。她故意在团队会议上提出一个有明显漏洞的方案,然后观察林默的反应。果然,林默立即发现了问题,但他指出错误的方式让周雨暗自喝彩——既保持了专业客观,又顾及了她的面子。
完美。周雨在笔记本上写道,他连纠正别人的方式都如此优雅。
随着观察的深入,周雨开始在自己的想象中重塑林默的形象。她忽略林默偶尔的固执,放大他的温柔;过滤掉他的质疑,只保留支持。在这个过程中,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这个想象中的林默完全符合她的一切需求。
深夜的实验室里,周雨对着监控画面轻声对话:你知道么?你是我最完美的创造。画面中的林默正在整理资料,对她的毫无察觉。
这种单向的交流逐渐升级。周雨开始模仿林默的着装风格,学习他的说话方式,甚至在研究报告中刻意使用他常用的术语。团队成员都注意到她的变化,但没人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周博士最近温和了许多。一次午餐时,助理小声议论道。
周雨听到后只是微笑。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变得温和,而是在完成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个完全符合她期待的林默镜像。
但这种幻想开始出现裂痕。一天下午,周雨偶然看到林默在走廊里与一位清洁工交谈。那位老人说着家乡的困难,林默静静听着,然后从钱包里取出一些现金塞到老人手里。这个简单自然的举动,完全超出了周雨对林默的。
他不该这样。周雨感到一阵烦躁,这破坏了我的设计。
她开始更努力地林默的形象。在每次观察后,她都会在笔记中重新描述事件,抹去不符合她期待的部分,强化理想化的细节。这个过程就像修剪盆景,剪掉所有不完美的枝叶。
然而现实总是不期而至地打破她的幻想。一次重要会议上,林默公开反对周雨提出的一个方案,语气坚定不容置疑。那一刻,周雨感觉自己的镜像出现了裂痕。
他怎么能这样?当晚,周雨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应该永远支持我,理解我,配合我。
她打开加密存储器,运行了陈远提供的情绪稳定程序。在程序的引导下,她慢慢平静下来,重新构建起林默的完美形象——那个在会议上提出反对意见的林默,被她解释为用独特方式表达关心。
这种自我欺骗逐渐升级。周雨开始避开所有可能破坏她幻想的场合,只选择观察那些符合她期待的片段。她像一只精心编织蛛网的蜘蛛,用幻想缠绕现实。
但真相总会找到缝隙渗入。一个雨夜,周雨加班到很晚,经过林默的实验室时,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泣声。透过门缝,她看到林默独自坐在黑暗中,肩膀微微颤抖。这个脆弱的林默与她构建的完美形象形成了强烈反差。
周雨仓皇逃离,那个夜晚无法入睡。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认识过林默,她爱的只是自己创造的幻象。这个认知像一把尖刀,刺穿了她精心维护的泡沫。
第二天清晨,周雨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删除了所有关于林默的观察记录,格式化加密存储器。当确认对话框弹出时,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但最终还是按下了确认键。
再见,我的创造。她轻声说,感觉心中某个部分随之死去。
但当她抬头看向监控屏幕时,发现林默正在对患者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那一刻,周雨明白,删除记录容易,删除心中的镜像却难如登天。
真正的林默依然在那里,不受她幻想的影响,继续做着他自己。而这个认知,或许才是她需要面对的最大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