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第一次出现了拥堵。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拥堵,而是一种气场的淤塞。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都压不住的、多种情绪混合的酸腐气息。
林默的病房门口,人群像霉菌般悄然滋生。
小满不再孤单地蜷缩在门边。她的身旁多了一个穿着不合身病号服的中年男人,他正用额头反复摩擦门板,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祷告。更远处,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靠在墙边,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墙面,留下细白的痕迹。她的眼神空洞,但瞳孔深处却燃烧着某种近乎虔诚的狂热。
这些都是被吸引而来的新面孔。他们通过各自的渠道——护士的窃窃私语、清洁工看到的诡异画面、甚至医院内部网络的异常数据流——捕捉到了这个病房的特殊性。一个玩不坏的玩具,这个概念像病毒般在特定人群中传播。
病房内,苏婉感受到了门外的异样。她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一种近乎陶醉的表情。她俯身靠近林默,手术刀般的目光在他脸上游走。
听见了吗?她的声音带着扭曲的愉悦,你的特别,正在吸引更多欣赏者。她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但你是我的独家收藏。我会让所有人明白,你只对我有反应。
林默闭合的眼睑下,眼球在快速转动。他正在以超越常人的速度处理信息——门外至少增加了七个不同的呼吸节奏,每个人的情绪波动像不同频率的声波在他意识中勾勒出清晰的画像。
那个摩擦门板的男人,内心充满了自我憎恶,渴望通过依附某个的存在来获得救赎。刮墙的女人则是在寻找一个永远不会背叛的情感容器。
林默的绝对控制能力开始展现出新的维度。他不仅能精确调控自身的生理指标,现在甚至能感知并映射周围人的心理状态。这种能力不是读心,而是一种高度进化的情感觉知——像蝙蝠通过声波定位物体般,他通过情绪波动到了每个人内心的残缺。
当苏婉准备再次注射时,林默的右手小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这个动作看似随意,但角度精准地指向门外那个祷告的男人。
几乎同时,男人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异样的光彩。他...他在回应我!他激动地抓住小满的胳膊,圣者听见了我的祷告!
小满甩开他的手,眼神阴郁。他是在叫我。她亮出手腕上新鲜的血痕,只有我能懂他的语言。
苏婉在病房内目睹这一切,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她故意调整注射角度,让林默的脖颈暴露在门缝可视范围内。当针尖刺入皮肤时,她刻意放慢动作,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门外响起压抑的抽气声。新来的观察者们被这种近乎残忍的美丽震慑——那个苍白脆弱的躯体在承受痛苦时,依然保持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这种极致的反差,像最烈的毒品,刺激着他们麻木的神经。
林默在痛苦中清晰地感知到,门外的黑暗情绪正在发酵。但奇妙的是,这些扭曲的吸引力中,竟然隐隐透露出一种共性——这些被吸引的人,都在他身上寻找着自己缺失的部分。
他开始尝试一个危险的实验。当苏婉推入药剂时,他故意让心跳出现一个微小波动。这个波动通过监护仪放大,在门外的心电监护分屏上清晰可见。
刹那间,所有观察者的呼吸节奏都不自觉地与那个波动同步了。就像被无形的手拨动的琴弦,他们的生理节律被林默精准地引导了。
林小雨在通风管道里屏住呼吸,她终于明白了林默的真正能力。这不是简单的抵抗或生存,而是一种更高级的、近乎艺术的精神操控。他像一面镜子,每个人都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最深的渴望和最暗的恐惧。
完美...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才是真正的完美艺术品...
苏婉也察觉到了异常。她发现林默的身体正在产生某种共鸣效应——不仅是门外的乌合之众,就连她自己的心跳,也不知何时开始与他的生理节律同步。
这种发现没有让她恐惧,反而激起了更深的占有欲。她必须要破解这个谜题,要成为唯一能完全理解他、掌控他的人。
而林默,在无数扭曲视线的包围中,第一次主动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门缝外那些狂热的眼睛,最后落在苏婉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可测的了然。仿佛在说:我看见了你们所有人的残缺,而我,正是为此而来。
这一刻,猎人与猎物的界限彻底模糊。这个看似被禁锢的,正在以他独特的方式,治愈着每个想要摧毁他的人内心最深的病态。而这种治愈,反而让病态的吸引力变得更加致命。
新的朝圣者还在不断涌来。医院的这间普通病房,正在变成一个扭曲的圣殿。而圣殿中央的那尊,第一次主动看向了他的信徒们。